我家后山有妖怪 19 至亲至疏

作者:字道卿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3-03-04 20:52:35

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 匆匆十数日过去,村里关于白家的热议渐渐从风口浪尖上退了下来。白有禄虽还是一副消沉的样子,可也能看出松了一口气。

自那日白菘和他的一番谈话后,白梅儿的生活依旧维持原样,丝毫看不出白有禄放她进城的打算。只是平日里多给予了些关注,每每吕氏要拿她作伐子时也知道护着让孩子躲出去。可这些迟来的父爱和别扭的关怀,却让白梅儿更加反感,对于这唯二的两个亲人更加冷漠,处处找不痛快,轻易不愿同处一屋,尤其对着吕氏,几乎是事事找茬要跟她闹腾,骂出来的词也一个比一个难听,险些把吕氏气的吐血,祖孙俩天天在屋里大战,白梅儿越来越泼,眼看着就要一路往叛逆少女的方向发展而不回头了。

白有禄整日挠头,心疼孩子又不敢勉强她,却始终不松口放她进城。白菘啧了一声,她早料到事情不会太顺遂,白有禄的这个反应,是这个社会的正常现象。家族是一个人根深立命的基石,若有家族可以依靠,谁也不愿去寄人篱下,岁月艰难。白菘知道白有禄是真的心疼白梅儿,可问题是,白有禄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爹再加分,也抵不掉吕氏的负分大坑,白梅儿现在正是叛逆期的时候,又碰上这么惨烈的亲伦血仇,在这个家里呆久了,真怕会长成个问题少女。

白菘觉得这样好的形势不能糟蹋,白梅儿现在处于道德舆论的至高点,人心偏向是她最大的后盾。白梅儿最近已经明显烦躁不堪了,几次来找白菘商议,俨然把她当做了知己。

“菘妹妹,你教我的话我都跟我爹说过了,可他仍是不松口,我气也气了,闹也闹了,实在是没法子了。你说我们何必要他同意?有手有脚就这么自己去城里,又哪里不成?”

“那怎能一样!”白菘一边认真地纳着鞋底,一边道:“你父亲自愿把你送到亲戚家借住是一回事,姑娘家自己跑了是另一回事。古人有一句话,‘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你应当听过吧,道理是一样的。好好的黄花大姑娘,你还要名声要嫁人不?”还有一句话没说,白梅儿的年龄在现代说也是未成年人,没有民事行为能力,现在因为一时偏激要与家人为敌,若是年龄渐大对往事的介怀淡了,焉知会不会后悔与父亲决裂?白菘不仅要把进城这件事要办圆满了,以后还要留下退路,若有一天白梅儿想回家了,这里还要留着一丝温情。

“这个家里我好不烦闷,当真是一天都不想多留了。我爹整日里只会叹气,祖母一吵嚷我就气,有时气大了心里竟是恨不得想杀人,片刻都不得安静。可在外面呢也不安生,总有流氓钻出来膈应人,尤其那个张家的狗顺子,我看见他那大青鼻涕就恶心,偏还躲得快,总是打不着,真真气煞人……”

白菘听得莞尔,她也知道那个狗顺,年纪不大但一颗色心倒是发育的过盛,从小见到女孩子家就喜欢动手动脚。全村的男孩子都厌恶他下流,没人跟他玩,他倒是自辟蹊经,专门蹲在角落里调戏一下落单的女孩子。白菘刚来时不清不楚的,被他摸过一回,再往后看到他一次就摔他一次,狗剩就渐渐不敢往她跟前凑了。

“你在家里处处给她脸子瞧,以她唯我独尊惯了的脾气,当然气会不顺。就要让你爹去伺候她,也尝尝你娘受过的苦。他久不做这些家务,必然手生惹那位不痛快,你且等着吧,过不了几天,总会闹大的。等到那时,就是我们的良机。至于现在,听你说怎的,狗顺总是招惹你?”

“小流氓,跟他爹一个样,没出息不知道挣钱正经娶女人,就会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等哪天让我抓住他,非要大棒槌打个狠的!”

白菘眼珠转了转,这个狗剩,也许还别有一番用处。

这日白有禄匆匆从城里赶回来,后面好似有什么毒蛇猛兽追赶一般,令他心里毛毛的,着急忙慌的只想逃回家去。他今日进城里去运货,绕道偷着去了绢娘二妹家附近转悠,他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打心里不同意让白梅儿住出去,可还是鬼使神差的踱到了她家院子附近,或许,他只是想看看,英娘的亲人过得好不好。他没能给她什么好日子,唯一可以补偿的就是这些活着的亲人了。他多关照一下她的妹子,想来英娘九泉之下也会少怨他一点吧。

英娘的葬礼上,二妹跟吕氏厮打的难看,他当时魂不守舍的也没多上心。现在到了二妹店铺外,看着她风风火火的张罗生意,才突然发现,他印象中一直瘦弱的女娃子也长大了,和她夫君经营的一间杂货铺也越做越大,每日都有不少客人。

白有禄心里有些感怀也有些酸伤,欣慰的是二妹成长的如此坚强,颇有种自家闺女好能干的骄傲;酸伤的是人家的日子都过得风风火火,为何他那般努力却到头来成了孤家寡人?

他就浑浑噩噩的躲在角落里看着,不一会儿绢娘挎着小包袱兴冲冲的出门来,脚不停地就进了同一条街道上的布衣坊,白有禄远远的看见她手里拿着一匹湖水绿的软缎不停的翻看,心里忽然有些恐慌,脚下下意识的想跑,可却控制不住的一路跟了过去,尤能听见里面传来的欢快说话声:“我哪里穿得了这么嫩的颜色,孙大哥你不晓得,我外甥女要来我这里住了!哎呀我是天天盼着日日想着,我那姐姐命苦了一辈子,我帮不上她,现在唯剩下这么一个女儿,我只恨不得贴心贴肺的去疼她,家中早为她腾出了房间,也不知哪日才能来……”

白有禄听不下去了,脚下飞快的跑,一路几次险些撞到人,惹来一阵吠骂,他也顾不上,只是一刻都不想留在城里了。直到进了村,看到了袅袅炊烟以及村头那棵老桃树,一颗抓慌的心才沉下来。

可还没踏实多久,就被张德发抓住袖子一通叫嚷,白有禄的眉头不自禁皱了起来。他知道张德发那张嘴,一说起闲话来从东头的赖头到西头的狗顺,每家都能扯出一通闲话来,白有禄哪里有心思听他咧咧,只一味梗着脖子往前走。

张德发呼哧呼哧的半拽半拉着他,嘴里还在念叨:“兄弟你哪里去了,倒叫我好找!你家里又出大事了,村头狗顺家那赖皮小子也不知怎么想的,拿了家里五十斤谷子,说要聘了你家丫头!”

白有禄被惊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好像这几天里揣在怀里的那颗炸弹突然爆了一样,一时想着终于还是发生了,一时又想娘怎的能这般狠心?顾不上细问,撒开步子就往家跑。在家门口远远就看到了一个小子正在门口大骂,手里还拎着一个破麻袋,可不正是那村里有名的二流子?白有禄顿时这几天积攒的所有压抑都化成了愤怒,直接挥舞着铁拳就砸上了狗顺的脸,将他所有不干不净的话砸成一连串的哀嚎。

张德发都惊呆了,不明白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眼看着白有禄双目赤红,一拳比一拳重,狗顺那小鸡崽子的身板哪里是他的对手,眼看着被打的趴在地上,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张德发平日里好说是非,可这种事却不敢沾染,也怕事情闹大了,自己逃不过一个挑唆的连带罪,想去拉架可又怕自己拉不住魁梧的白有禄,只急的连声嚷嚷叫人,最后终于喊来了几个街坊齐力将白有禄拉开了。

白有禄喘着粗气,眼睛狠狠盯着趴在地上的狗顺,看他那张被打成猪头的脸和嘴角的血渍,心里只觉得没过瘾。众人拉着他,一面叹气这都是什么事,一面看着狗顺那副惨相又觉得痛快。这厮在村里天天的招猫逗狗,三不五日就要被人按着打上一回,只是这日也不知他吃错了什么药,竟敢在这个时候招惹白有禄,真真是活该欠虐。

狗顺倒了半天气,终于才在旁人的半拉半扯下爬了起来,他本来是想就这么一直躺着,好歹讹些银钱的,可拉他的那个人异常有力气,不仅把他提了起来,还捡起那散落的一袋子谷子塞进他的手里。狗顺念着这是他家这季所有的家底,便顺手接了,可五十斤的袋子一接到手,这病却装不下去了。

他越想越不忿,狠狠一口痰吐在地上,“老子正正经经上门来娶亲,反叫你平白无故打一顿,这梁子就算结下了!白大家的,你有种,今儿这事我非得要你给我个说法!”

这话一出,旁的街坊也都看不惯了:“狗顺,你这事也做的不地道,人家梅儿那么好的丫头,你拿着五十斤谷子上门就说讨走,这是寒碜谁呢?你先把白家的脸踩在地上,就别怪人家打你!”

“放你娘的屁,你们都瞧着白大能干,眼都偏到天边去了,自然事事替他言语,一个土丫头也能夸成天仙。小爷不吃你那一套,不怕实话告诉你,这可是白家那老太太亲口说的,养这么个不孝不义不知教的丫头,还不如百斤谷子卖出去!小爷今天就是来下聘的!先拿来五十斤算定礼,等婚事妥了,那余下的一半再凑上!”

狗顺越说越神气,底气越足,白有禄却是听得目次欲裂,几乎摆脱了三、四个兄弟的拉扯,就要凑过去再打的他嘴烂。狗顺看着这样半疯半魔的白有禄,心里也是虚的打鼓,身上左一块右一块疼得厉害,又怕真给他挣脱打过来伤上加伤,因此有人一来劝拉他走,便半推半就的跟着被拽走了,临走时嘴里犹自不干不净的喷些酸话,众人只顾安抚白有禄,谁也不理他。

“有禄啊,消消气性,这指不定是哪里的误会,往后把门户看严谨些,莫再出事就好了。咱们街坊都在看着呢,定不会让侄女儿受委屈……”

“是啊,这话有理,莫气坏了身子,哪里有过不去的坎……”

白有禄喘息了片刻,眼睛盯着屋里帘角一动,整个人跟上了发条一般,猛地便冲进了屋去,一把扯开帘子,正好看见凑着帘子缝往外瞧的吕氏。吕氏本来只是想偷偷看下情况,哪晓得被儿子抓个正着,连带外面的街坊都看个正着,当下很是气恼,这儿子怎的总是这么莽撞?

白有禄哑着嗓子艰涩道:“娘,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咱家不卖孩子。你要钱我可以去挣,但梅儿是我唯一的孩儿,你嫡嫡亲的血脉,你怎么忍心把她嫁给狗顺?你怎么忍心!”最后一句已语近哽塞。

吕氏在家做了一辈子的太后,哪有被人指着鼻子指责的一天?更何况这儿子还是她一贯看不上的。当下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孽畜不孝的东西!你这是在指派我的不是?我把你十月怀胎生下来,还不如当初就掐死!免得如今剩下我孤家老婆子一个,反被你指着鼻子骂……”

白有禄很是头疼,他最不理解的就是,为何每次跟他娘讲理,都反被她大骂一顿,弄到最后自己都忘了自己是占理的。“娘,我是说,你为何总嚷嚷要卖梅儿?她是你的亲孙女,有什么财帛宝物能比得上血脉更重要?”

吕氏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是白梅儿,他还真当这丫头是个好的?自打那日后,家里就完全变了风向,不仅所有的活计都罢了,还处处让她不痛快,尤其每每看着她的时候,那眼里的冷漠都叫她心寒。这丫头坏了心啊,她这是恨上自己了,觉得自己害了她娘,每次一想到这,这后背都一凉!吕氏是想早点把她送走,可自打出了事后,街坊四邻都不愿跟她来往了,左邻右舍的见了她也多扭头便走了。好像自己真是凶手一样!真是险些把她气死。没办法吕氏只能找些消息灵通的打听消息,看谁家想娶小媳妇,她哪怕少要些聘礼也成。哪晓得今日狗顺登门就拿了五十斤谷子,自己也是气不忿,谁知道他是从哪听来的这价钱。

依着吕氏的脾气,是要狠狠骂一顿的,可是当时白有禄不在家里,那狗顺又是个不懂孝悌混不吝的,吕氏真怕惹急了他反给自己招了祸,边想着法子拖他一拖,倘若能拖来别人出更高的价就两全其美了。哪想白有禄早早就回来了,打走那混蛋后,第一句话不是问娘亲可好,而是逼问她的错。她吕氏何曾有错过!

吕氏气急之下也顾不上辩解,她伸出手指着白有禄的鼻子,抖着骂道:“好哇你,翅膀长硬了,想跟你那鬼丫头一样,忤逆不孝了是吧?你那丫头心里毒着呢,别以为我不知道,趁早卖出去干净!狗顺怎的了,我看也比奴栏窑子强!”吕氏越骂越欢,自己也不曾察觉说的过了。“我就知道,你们都盼着我老婆子死了,你们就痛快了!天爷啊,你怎么不一道雷劈了这忘恩负义的东西?老头子你去的早啊,留下我在这里被人欺……”

白有禄心力交瘁,他一辈子几乎从不顶撞吕氏,并非他蠢笨好欺,而是每次跟吕氏吵一通,就能减寿十年那般累。他从很小时就知道跟娘是说不通话的,与其费尽千辛万苦反遭一通咒骂,还不如闭着嘴多做事,起码心里松快些。

他不再多言,直接转身去看白梅儿,不管他娘在身后骂的多难听,也一律不再回应。他伺候了一辈子的老娘,终于是让他,彻底心寒了。

吕氏见白有禄竟然一声不吭的走了,登时气的连声叫他回来,可不曾想,一直孝顺的白有禄,这次硬是铁了心没回过头来。吕氏喊得声音都沙哑了,却没有半个人搭理她。看着这空旷的家,她后知后觉的感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再也留不住了。

白梅儿在房里角落蹲着,脑袋深深埋在膝湾里,看的白有禄心酸不已。他凑在她身边,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却又不敢,哎哎半晌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半晌方犹豫的道:“丫头……你,吓着没?”看白梅儿纹丝不动,他搓了搓手,再尝试着道:“你放心,有爹在,那狗顺癞□□休想吃天鹅肉,这顿给他打的没两个月下不来床,再不敢来闹你……往后,往后……”白有禄嘴里渐渐有些艰涩,那句“往后再不会有这种事”就卡在喉间,说不出来。

白梅儿却终于动了,她慢慢抬起头,睁着一双通红发肿的眼睛看向白有禄,轻轻道:“爹。”

那声久违的“爹”让白有禄心里狠狠的一颤,登时软化成一片浓郁的柔心,眼圈几乎有些泛红,他抖着嗓子道:“爹在,爹在,丫头你有啥话跟爹说,爹都听着。”

“爹,我想去二姨那里住,二姨不会卖了我……成吗?”

白有禄浑身一震,慢慢失了力气一般坐在地上,良久,干涩的道:“你,让我想想。”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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