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乐接过来,果然是呋喃妥因。

她本来还抱着幻想,也许是张大娘自己原先家里存的药,发现自己有问题自己服的,没想到真的就是自己人开出来的。

“那位小陈大夫,为什么给你开这个药——我是想问,您跟他是怎么讲的症状,他又是怎么问诊的,您能详细点讲给我听听吗?”

她这么一问,年纪不小见多了事儿的张大娘马上反应过不对味儿来了。

“我就是告诉他,最近这段时间总是憋不住尿,没过一会儿功夫就想小便,而且小便的时候还有点疼。”

“小陈大夫当时点点头,问我有没有发烧。我说没有,他就说我是得了什么感染,给我开了这瓶药。”

“小陶大夫,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的病,和这瓶药有关系?”

陶乐苦笑。那位叫陈恪的学硕,就凭着张大娘说的几种表面症状,稍微问诊一句话,马上就开出了药。

这速度确实快得很,但是不是也太草率了?

就算现在条件跟不上,很多检查做不了,问诊总可以更详细一些吧?

慢性肾孟肾炎属于上尿路感染,与下尿路感染相比,确实有些症状挺相似,比如都有尿频、尿急、尿痛甚至血尿,但也不完全一样。

最典型的区别就是,慢性肾孟肾炎同时伴着腰部的酸胀痛,下尿路感染就没这个症状。

迎着张大娘疑惑的目光,陶乐就点点头:“也不是说就有问题,那个药一般来说还是很有效的,只不过您可能对它敏感一些,所以发生了过敏反应。”

不管怎么说,她和陈恪是竞争对手的事,不适合让村民知道。在外人眼里,他们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要是明着指出陈恪开药不对症,他虽是得不着好,但一院的名声同样也被玷污了,连着自己也一样要被人家嫌弃。

所以有时候维护对手,也是帮助自己。

“什么?过敏?”张大娘很吃惊。

“对,大娘,有很多药物是会引起过敏反应的,像您吃的这种呋喃妥因,只要停药,过敏症状很快就会消失,倒也不会引起太大的问题。”

陶乐安抚她道:“但您要是相信我,从明晚起,我每天回来帮您做一回针灸,保证等我们离开的时候,您肯定就好利索了!”

她刚才扎的那一针效果还历历在目,张大娘乐不颠儿地答应了她。

还是自己有先见之明啊,把三个女大夫留在了家。

要不然,就刚才那难受劲儿,不知道得熬上多久才能缓过来。

更关键的是,要不是陶大夫一语点破,她可想不到这是药物过敏反应。

要是继续吃下去......她打了个冷战不敢多想。

村里那些二百五,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这么厉害的女大夫,打着灯笼都难找着的,主动上门他们还不要。

想到这里张大娘拍起了胸脯:“陶大夫,你放心,明天那些小瘪犊子哪个敢再瞧不起你,不让你医病,看我不扇他几个大耳巴子的!”

陶乐默然.......虽然我也想要病人,但并不希望队友是这种画风。

“谢谢您啊,张大娘。明天我还是陪韦大夫逐户去做调查,这件事也很重要。”

“这样啊,那要是有需要,你就跟大娘说啊!”

“好的张大娘,您人可真好!”鸡一打鸣,徐清就起身换好了衣服。她看了看还睡得香甜的陶乐与马媛媛,面上就挂着一丝笑意。

凌晨五点钟的村庄,空气相当清新。徐清轻车熟路地在院子一角找到了长长的扫帚,开始清扫院子。

她也是农村出来的,自小各种庄院活计干得极熟。

张大娘起身的时候,就看见院子被扫得干干净净,昨天来的那个姓徐的女大夫,已经端着一盆鸡食,正喂着自家养的那些鸡呢。

“哎,徐、徐大夫,你怎么能干这些活计呢?快放下让我来!”张大娘赶紧抢上去,就要拿她手里的鸡食盆。

打眼一扫过去,张大娘就愣了一下。

只见那盆里满是剁好的青菜碎,和着开水烫过的苞米糊,怪不得鸡这么爱吃。

她心里就是一阵疼。这大夏天的,谁家鸡不是放了满山跑,最多再采几把漫山遍野的玉米草。

这么多青菜和苞米糊,够她自己都打两锅菜粥喝了——喂鸡,也太浪费了!

可是人家是好心好意想帮忙,她也没法说。

徐清的心情很愉快。不枉她早早地起来忙活,张大娘果然对她印象改变了!

村里人想什么她最清楚不过,勤快能干的姑娘人人都喜欢。

这不,刚才张大娘都称呼自己“徐大夫”了?这三个字听起来,可比昨天那女娃子好听得多了!

她赶紧闪身躲过张大娘,然后笑盈盈地说道:“我也是农村出来的,这些喂鸡什么的活儿都会干。在您家也不能白住,我就天天早点起来帮着干点儿活,您也千万客气!”

张大娘吓了一跳。这一个早上还不够,还要天天早上浪费这么多粮食?这可万万不能行啊!

“不用,真不用。我不是客气啊,你们大夫白天下来义诊看病已经很累了,在我这住着,住宿还能给我补贴,哪能让你们干什么活儿!”

她又和身上去夺那个食盆。争抢之间,有两只等不及吃的鸡扑打着翅膀,跳了上来,一脚蹬翻了食盆,半扣在地上。

鸡食洒了一地,公鸡母鸡们欢快地扑上来,开始大口地啄食。

徐清穿的白衬衫上,也沾了不少鸡食,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上还沾了不少鸡毛。

她正手忙脚乱地擦拭着的时候,堂屋大门忽然开了。陶乐和马媛媛揉着眼睛出来了。

一见陶乐,张大娘赶紧扔下了徐清跑过来,满脸堆笑,吁寒问暖:

“陶大夫,你起来啦?昨晚睡得好不好?”

“挺好的。”陶乐随口答道:“这是怎么啦?”

“没事没事,陶大夫你不用操心这些有的没的,我这就给你打水洗漱去——村公所那边六点半才给你们开早饭,咱先不用急着去。”

“大娘这院里架子上的葡萄熟了,味儿特别正,一会儿就给你摘上几串,还有后面树上的枇杷,都给你洗干净装袋子里,白天累了渴了就抓出来吃,又清凉又爽口!”

张大娘絮絮叨叨地说着,一溜烟儿地跑去打水了,院子中只剩下三个女大夫。

马媛媛还好说,虽然张大娘有点过于热情了,但她也没有多想。

徐清的心里则满是委屈和不解。

自己一大早上就起来帮张大娘干活,都搞得这么狼狈了,结果张大娘却不闻不问,只顾着围着陶乐打转。

这到底是为什么呀?难道陶乐,竟然是张大娘失散了多年的亲闺女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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