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道第三家跟随学习的药师叫胡得胜,是一个五十余岁的老头。胡得胜有六种练功辅助药,但档次都不高,诸道以五千两银子的学费就得以取得学习的机会。

开始学习的第三天,一大早诸道就胡得胜店铺的后院里加工处理各种药材。因为这些药材不少都有毒,诸道处理得小心翼翼,完全没注意到周边情况。等他处理完手上这一批药材站了起来,这才注意到了后院边上的灶房里有一个小姑娘正好把一锅开水装进一个大木桶里,诸道站起来时正好装完,小姑娘提着木桶的耳绳要搬运水桶。

这个世界很多人练武,不少女子力气大得很,所以女子干重活不稀奇,但在诸道生活的世界,一般情况下重活都轮不到女子干,更别说去提一大桶开水这么危险的事情了。所以诸道一见这情况连忙冲了过去,一边说“我来我来,这种活儿哪能一个小姑娘干。”一把接过耳绳。

诸道把木桶提了起来正要走出灶房,一个糯糯的声音说:“那个,这水要送去内炼房的,外人不能进内炼房。”

诸道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没让那三个学徒来干,想到自己都花钱正在学习药师的核心技术,内炼房那是天天都进,这个小姑娘怕是今天第一次来,不知道这回事,所以笑着回头解释了一下:“我是可以进内炼房的,还是我……”声音却是一下子卡住了。

眼前一张有如花树堆雪的脸,宜嗔宜喜,一双眼睛有如雪山湖泊,纯真宁静,仿佛映照着世间一切美好。诸道觉得仿佛有一股冰泉冲刷过自己的灵魂,世间的一切喧嚣都已经离自己远去,天地间只剩下那双灼灼的明眸。

小姑娘的脸“唰”地红了,迅速低下了头,但很快又抬起头看了诸道一眼,立即又把头低了下去,一双小手揉搓着衣角,只是站定在那里动也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臂因为久拎木桶传来一阵酸麻感,让诸道惊醒过来,一时间尴尬万分,慌乱道:"我把热水送过去。“转过身拎着水桶慌里慌张地走向内炼房。

小姑娘“噗嗤“一笑,抬手掩住了嘴,不知道想到什么,小脸又一红,头慢慢低了下去。

诸道把水桶送进内炼房,胡得胜惊讶地看了一眼,不知道这个之前一来到就扑到炼药事务上的小家伙为什么干起了打杂的工作。不过他也是那种眼里除了炼药别的事务毫不关心的人,也没多想,伸手试了试桶内的热水,不满道:“这水根本没烧开,不能用,送回去烧开了再送来。“

诸道尴尬地把水桶又拎回了灶房。小姑娘见他把水送回,嘴角无声地抽了抽,细声细气道:“请大哥哥把水倒回锅里。“说完也不管诸道的反应,自顾自地点火烧灶。

诸道心里叹了口气,把水桶抬高倒水进了铁锅,然后退出了灶房。

母胎单身二十四年,诸道第一次感到了心动的感觉。以前他看到为爱奋不顾身的事例,虽然从理论上理解,但无法共情,但就在刚才,他感到了那种力量,那种为了守护,可以执刀面对能轻易抹杀他的敌人的力量。

第一次,诸道来到炼药师的店铺没有持续地参与炼药事务,而是站在院子一角发起呆来。甜蜜,迷茫,心痛,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在心里此起彼伏。他知道自己只是个这个世界的匆匆过客,只会在这个世间短暂停留,他内心的道德感不会允许他在这个世界夺取任何一名女子的爱情,更不允许自己占有别人的身体,这份初初萌动的情愫他必须迅速扼杀,但这让他的心里产生一阵阵无法阻竭的心痛。

诸道对自己会产生这样严重的心痛感觉有点惊讶:“我居然见色起意到了这种程度?!面对一个刚见面的女孩子,只因理智决定不去追求,感情上居然无法忍受,用这么严重的心痛来催促我?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是个这样的人?!”

诸道从来都是个有坚定原则的人,渐渐地眼中涌起坚决的神色。就这样吧,无论在怎样的世界,身处怎样的环境,我诸道都不能放弃自己的道德原则。既然自己追求飞得更高更远,无法在一处长久停留,那就必须放弃许多的风景。

诸道迅速恢复了自己的风格,全神投入到学习炼药中去。

自这天开始,小姑娘每天都来到店铺中帮忙。虽然诸道有心回避她,但练武后耳聪目明,渐渐地从她与胡得胜的交谈中得知她是胡得胜的孙女,名字叫做胡芷兮,是胡得胜大儿子的女儿。

胡芷兮倒是不避诸道,但也没刻意去接近他,只是偶尔眼光会落到他身上,又迅速地转到别处,偶尔需要与诸道交流时,又言笑晏晏的。她的温柔体贴知性让诸道偶尔泛起波动的内心格外的刺痛。

诸道尽力封闭自己的内心,漠然地学习炼药。

诸道开始在胡得胜处学习的第十七天,上午胡芷兮出门去买东西,接近中午的时候去满脸惊慌地跑了回来,一回来就冲进内炼房里抱着胡得胜痛哭起来。诸道虽然决定不去招惹情债,但对胡芷兮的关心却是抑止不了的,当下留心偷听了起来。

原来胡芷兮去买东西的时候不巧碰见了天风节度使府的掌书记卢义,卢义拦住她问她的身份,胡芷兮不敢不回答,但卢义问了之后就说自己看上她了,要选个黄道吉日娶了她当第四十八房小妾,让她回去让家人做好出嫁的准备。想到卢义的恶名,胡芷兮整个人都崩溃了,跑到祖父的店铺里痛哭。

诸道听得原由,却是怒火翻腾。

有权有势的男人占有更多女人,只要双方你情我愿,男方提供足够的待遇,原本也是世间常情,诸道反感的只是那种空口白牙贬低女人身体的价值,大喊你不跟我睡就是封建愚昧,玩厌了一句大家都成年人了,用卑劣的借口玩弄女性的人。即使胡芷兮是诸道的第一次心动,如果她心甘情愿地嫁给权贵做妾从此安享富贵,诸道也不会干涉。

但,卢义在这方面简直不是人,他的四十七个小妾现在只有十三个活着,其他三十四个都已经香消玉殒!这种阵亡率,给他做妾等于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就算是一时不死,也是活在无尽的恐惧之中。由于此人实在太臭名昭著,诸道虽然只在来到天鹿城的第一天留心本地的消息,都听得此人恶名。

听明白情由之后的一秒钟之内,诸道就下定决心要管这件事,哪怕是立即被杀结束这次投影都在所不惜。但如何管,却要仔细考虑,一切以保存胡芷兮和她家人为首要目的。

可惜胡得胜和胡芷兮在内炼房里一个痛哭一个叹息,却没有任何有价值的话语传出。无奈之下诸道只好敲门进去。两人看见诸道进来都有点惊讶,诸道举手示意两人低声,然后低声问:“胡师傅,你是否舍得天鹿城的产业逃出去?”

胡得胜嘴唇哆嗦了一下,咬牙道:“只要我孙女无事,舍了这里的产业又何妨?问题是我不善于打斗,就算是逃也逃不出去啊。”

诸道心里松了口气,如果听到的是别的回答,那他要采取的就是另外的方案了。

之前诸道就已经了解到,胡得胜在天鹿城只有胡芷兮一个亲人,他大儿子在京城禁军当一个小军官,一家人住在京城,小儿子在南方一个县城当县丞,家人也在当地。现在只要两个人逃出去就没后续了。

诸道对两人说:“我有相当高明的化妆易容术,你们易容逃跑。“随即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胡得胜却有些迟疑,话语中对诸道的易容术信心不足。

诸道只好对他说,等下他回去自己住所拿了化妆工具材料,先给一个人易容,如果效果好就执行自己的计划,如果效果不好再另外计较。

于是三人先吃午饭,吃了午饭诸道回去拿化妆物品,胡得胜则回家拿银票黄金之类易拿的财物到店铺做逃亡的准备。出门的时候诸道看到一名身穿大户人家管事服装的中年人带着两名护卫在店铺外面大摇大摆地盯着。估计店铺的后门处也有人盯着。

跟胡得胜两人差不多前后脚回来。诸道先给胡芷兮做易容。易容过程中胡芷兮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诸道,就算是眼神深处不时涌现的恐慌都掩盖不了那一缕情意。

化完妆,胡得胜连连赞叹,说凭这样的易容术应该能逃得脱。胡芷兮一把抢过铜镜,只见镜中出现一个相貌普通还稍微有点丑的少女,大饼脸,狭长眼,肤色微黄,神色中还有点凶恶,已经完全没有原来的她的一点影子,不由呀地低叫了一声“真丑“,嘴角都扁了。女人天**美,即使是生死关头,看见自己变得这样丑,胡芷兮还是满心不乐意,特别是在某人面前。

眼见得胡得胜认同自己的易容术,诸道顾不得照顾某人的小情绪,沉声说道:“那就执行计划。我去外面找人,一会儿人来了人一人给三十文钱一大包药。“见胡得胜无异议,诸道转身出门。

诸道先去买了三匹马放在自己租住的小院,顺便买了几套成衣,随后先后找了十二个人,每人给了十文钱,告诉他们只要按他说的时间去了胡得胜的药店,就会有人再给三十文钱一大包补药。最后他找了一个身材与胡得胜相似的老太婆以及一个身材跟胡芷兮相似的少年,先每人给了一百文,让两人换成他买的成衣,老太婆左手手臂上缠上打湿的白布装着受伤的样子,叮嘱两人两刻钟后让少年扶着老太婆一起去胡得胜的药店,并告诉他们完成任务一人发一钱银子。

诸道立即赶回胡得胜的药店,让祖孙两换上跟老太婆与少年同款的衣服,随后把胡得胜化妆成老太婆的样子,胡芷兮化妆成少年的样子。

这个过程中诸道找的十二个人中有八个陆续来了,诸道给了钱和药让他们离开,并且给三个学徒放半天假,让他们陆续离开。随后老太婆和少年也来了,诸道让他们俩先呆在一处里间。

两人来后不久胡得胜祖孙俩的化妆就完成了。诸道把自己小院的钥匙给胡得胜,让他出去手去自己住处骑两匹马后直接逃亡京城。

分别在即,胡芷兮一把抱住诸道,把头埋在他胸口不愿起来。

抱着少女娇软的身子,闻着她身上的淡淡幽香,诸道整个人都僵住了,只觉得灵魂飘飘荡荡的。胡芷兮是个各方面都满足他爱情想象的女孩,现在又对他有意,只要他放开对自己的限制,幸福唾手可得,自己真的要坚持放弃这进入灵魂最深处的情动吗?接纳她,陪伴她到老,真正的代价只是白白用掉几十次投影机会,但那样她也只是自己人生中的一个匆匆过客,自己看着她老去,凋零,那又是怎样一种伤痛?诸道感到心里一阵撕裂般的痛,整个脸都扭曲起来。

仿佛感受到他的内心,胡芷兮抬起头来看向他的脸,随后迷惑地伸手去摸他的脸。

旁边胡得胜低声道:“芷儿,快走吧,夜长梦多!”

胡芷兮恋恋不舍地离开诸道的怀抱,盯着诸道的眼睛小声说:“脱身后一定要到京城找我们,我们家在就城正阳坊铜器大街杨树胡同16号。”

诸道鬼使神差地回复:“现在这副不是我的真正相貌,到时我们相认的暗号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胡芷兮眼睛一亮,低声重复了几次这两句,被祖父拉着出门了。

胡芷兮背着一个大背包,里面除了细软财物还装了不少药材做样子,扶着胡得胜出门了,离去的时候好几次回头看向诸道。

诸道恨不得打肿自己的脸,没事为什么要做什么约定,暗号还那么撩,这不是让双方都越陷越深吗?只怕自己内心深处就是不想放弃吧?

找的十二人中最后的四人也陆续来了,诸道给了老太婆和少年答应的报酬,让他们先后夹杂在最后的四人离开的间隙中离开。等到所有人离开了,诸道把自己化妆成胡得胜的样子,穿上他的衣服,继续在内炼房里炮制起药材来。

晚上诸道去关药店门时探头看了一眼,见盯梢的人还在,知道胡得胜两人逃亡的事还未被发觉,暗暗放了一点心。

第二天三个学徒来上工时,诸道就没出现在他们面前,顶多伸个头出去跟他们交流,因为他的身材跟胡得胜相差有点大,一旦整个人出去立刻就被认出来了。

一整天没事,第二天也没事,诸道紧张的放心下了一点点。根据估计,胡得胜两人要花四天才能走出天风节度使的管辖范围,过了完整的两天未被发现,那么逃脱就有希望。

第三天上午十点钟左右,药铺外面一阵喧哗,显然有一群人要闯进来。诸道立刻脱了胡得胜的衣服,并伸头去一个水盆洗掉脸上的化妆。在诸道把头伸入水盆的时候,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带着七八个人闯了进来,一边厉声喝问:“胡得胜在哪里?”

诸道急速洗掉脸面和脖子上的化妆,随后抬起头来回答:“胡师傅不是在隔壁的房间里吗?”神情语气都十分无辜。

管家狐疑地看着诸道,他刚才看见诸道脖子上有很重的脏东西,洗得水盆里的水都变黑了,显然有什么古怪,但诸道与胡得胜的身材相差太大,他没有往诸道假扮胡得胜那方面想。他指挥其他人去搜索别的房间,一边厉声问诸道:“你最近看到胡得胜是在什么时候?”

诸道平静地回答:“大约一个时辰之前。”

不多时和个去找人的人回报没找到人,胡得胜和他的孙女都不见了。

管家脸色发青,喝道:“把这里所有人都抓回去严加拷打,审问胡得胜祖孙的去向!”

诸道怒喝道:“我跟胡得胜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来学艺的,你们凭什么抓我?”

管家冷笑:“就凭我们老爷的身份!上!抓住这小子先狠揍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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