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家新燕 第 61 章

作者:帘重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2-06-03 13:21:47

何绍礼看着她的目光,隐约就有些不同了。

临睡前,江子燕曲腿坐在床尾绑着那头长发。何绍礼就趴在她旁边,他修长手指很轻,抚过她小腿上的伤疤,再望着她表情。何绍礼看人的目光很特别,不会让人受到冒犯,但有时候压迫感会一瞬而过,像饱含强硫磺质的温绿泉水,并不会十足的放松。

江子燕忙自己的事,任他摸着、盯着、思考着,只当这人彻底不存在。

过了会,她才转头悠然地说:“你在动什么坏脑筋……对了,你以后不要总叫尧宝胖子啦,他听了都不高兴。”一边说,一边舒舒服服地靠在床头。

江子燕的头发漆黑,脸又极皎白,冷不丁地张口说话,总像是自带寒气,像能把所有暧昧和温柔都推开了似得。

何绍礼望着江子燕面孔出神,他依旧握着她脚踝,喃喃地说:“你喜欢胖子?”

江子燕一挑眉,她觉得他这人精致聪明面孔,但相处久了越发有点傻气。自己家的孩子,即使傻了点,谁能讨厌呢。

何绍礼下定决心般地说,“我俩再要一个孩子吧。”语气平和肯定,唯独表情有点痛心疾首。

江子燕像听到什么笑话,她抿唇笑了会,再故意说:“你不是想再玩两年吗?”

何绍礼也莞尔:“这算是我们玩完后的奖励品。”他眼睛一直盯着她,片刻不离。

江子燕一下子就没有声响,她心里诧异,先垂下眼睛从他掌心缩回来腿,用被子严密地盖上。何绍礼却翻身压到她面前,静静地等着她回答。

江子燕半张面孔都要被他盯得发烫了,她终于摒不住,柔声说:“绍礼,我很爱智尧,但是,再生孩子……”

何绍礼还在微笑,手微微收紧,他克制想折断她那薄薄细颈的*,如果她敢淡淡地说“做不到”。

江子燕转眸,看他无意识间森然冷肃的神情,却死撑着平静。

她略微好笑,只委婉地:“再生一个孩子,你我负担都会加重,你不是每天工作都很忙吗?而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工作呢。”

何绍礼在床帏之间难得正经,他说:“追求梦想是我们一辈子的事业,儿女根本不是放弃的理由。”

江子燕呆了呆,说:“是吗?”突然间想开玩笑,微笑说,“那万一,我的梦想就是不生孩子,你能怎么办啊?”

何绍礼立刻掀开被子,直接在江子燕胸口纷纷咬了一口,按住她冷言说:“那我帮你把胖子重新塞回去!”

何绍礼只要在气头,折磨人时是百倍难缠。

他身上有各种香味,不是香水,森林一样清爽,好像是衣服柔顺剂和他晚上用的那瓶晚霜。他们一家子都臭美,何绍礼在注重形象方面,简直都有弯的潜质。他目光幽暗,全身像放了火,江子燕却在关键时刻一推他,说今晚累了。

“如果再生孩子,那你现在连这点小事都不能顺着我,我是真的不能受这份罪。”

何绍礼倒也真听进去了,不过,他炙热地贴着她,再咬牙切齿说:“今晚算了,不过你好好想想——趁着我没改主意。”

江子燕闭着眼,鼻息唇齿都是他的味道,完全不敢乱动。她忍不住想,他还能改变什么主意?

快入睡前,她听他轻声说:“你说爱胖子,那你怎么不说爱我?”

江子燕睫毛微颤,瞬间有些迷茫,装着没听见。

周一的时候,那篇新媒体标题的文章已经收到五六封邮件,是要求付费转载的申请。其中有几家,还是国内知名的招聘网站。

江子燕全部选择了同意,随手又登陆那招聘网站,把自己的简历更新了一遍。

做戏大概要做一套,主管又问了她几次直播的事。江子燕便用公司名字注册了两个平台,都是fm语音直播频道,只露声音,不露脸。

第一次直播了半个小时,她很单纯的念了念文章,顺便盘点了上一周的科技新闻。

江子燕的声音很独特,清透得像乳清,又微微甜得像捧在手心的柠檬冻露,辨识度极高。结果直播完后,居然收到五百人民币的打赏,其中有主管和同事的捧场打赏二百多块,其他都是来自陌生人。

徐周周惊讶地点评:“你声音和人完全不一样,感觉特别软。”

江子燕对赚这种小外快,仿佛有一种天然的敏锐感。

她每晚回家要给何智尧念书,灵机一动,把这过程也进行语音直播。

何智尧以前总喜欢在念书的过程中打断她,问天马行空的问题。江子燕跟他约法三章,每念完一页才允许他发问。后来,他打断她的机会越来越少,问的问题也逐渐有条理起来。

也许这种育儿话题比较枯燥,没人听,第一天都没人搭理。倒是何绍礼知道了,立刻亡羊补牢地砸了一千块的打赏。

直播第二天,围观的人倒是多了起来,但江子燕除了念书,并不轻易和任何人聊天,又不许何绍礼花钱,因此打赏就少得可怜。

快结束的时候,何智尧突然坐在她旁边,兴高采烈地哼了一首歌。

江子燕安静地听,也忘记摘耳麦,等再下来时,发现儿子唱歌的这一分钟,居然被刷屏了。

何绍礼也在旁边房间拿手机听,早在最初就抢步进来。因为居然有人说他儿子的这段乱七八糟的乱哼哼听起来非常可爱,还打赏了五十!到后来,打赏金额持续上升,到了一百五十块之巨。

何绍礼也算处变不惊,但此刻,却油然生出一股巨大自豪和炫耀感。他抢过江子燕手机,重新把直播频道打开,坐在何智尧旁边:“胖子,再唱一首歌。”

老父亲软言相求,何智尧只瞅了他一眼,机警地歪头说:“你把手机放下。”

又扯皮几句,江子燕在旁边咳嗽一声,她跟着记忆里的调子,试着哼了哼:“我的滑板鞋,时尚、时尚、最时尚——”

何智尧立刻抛下他爸爸,紧跟着她,脆生生地唱下去:“回家的路上,我情不自禁,摩擦、摩擦、摩擦……”

何智尧足足唱了三首神曲,连蒙带骗,居然莫名其妙地也赚了五百块的打赏。小朋友喝了几口奶瓶里的水,不留恋任何功名,倒头就睡了。

剩下他的父母关了直播,看着打赏数量,惊喜之余又有点不知所措,开始思考儿子的未来职业规划。

江子燕瞧着对面正深情凝视儿子的何绍礼,突然想到,如果何智尧进娱乐圈会是什么样。是男明星?男歌手?还是跑龙套的?

何绍礼同样也在想这件事,不过,他想的却是,何智尧以后会娶女明星吗?他请同事看何智尧投资的电影,电影票一定要钉在正中央。

两人都这么静静回到床上躺着,过了会,何绍礼突然从白日梦里回过神,翻身搂住她。

“谢谢你,老婆。”他低声笑说,“谢谢你为我生了胖子。”

江子燕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何绍礼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伸手一摸她的脸孔,已经濡湿了。

但江子燕触碰到他手指,却微微一颤。有些话到底说不出口,她满心歉意,何绍礼却像心有灵犀般懂了,也不由沉默。

是了,何智尧出生的时候,她几乎都不认识他,甚至很厌恶他。何绍礼也没拿出魄力,面对她。

那枯萎、无声、冷漠、互不理睬的几年。

“反正,你还得给我生下一个孩子。”何绍礼压住心痛,简单又不容置疑地说。他紧紧地扣住她的手,十指相握,又把精壮的胸膛压上来,“江子燕,我会等。”

他很重,江子燕只觉得呼吸困难,她最初失忆,表面恭顺,却把心门全部牢固锁上,又总是赌气地想,那些过去没有什么了不起。何绍礼也认为,过去没有什么了不起,她欠他的,她得再加倍补偿回来。

江子燕心口发重,她一字一句地问:“绍礼,你不会累吗?”

何绍礼把她的手拉到唇边,手心手背的吻着,他吻到最后,就成了烦躁无章法的咬,一根手指疼了再换另一跟含着。她手关节被他咬得湿润晶亮,疼极了,偏偏身体感受到比疼更强烈的粗张侵犯。

他清楚地说:“我爱你。我爱你。”

何智尧卖艺换来的打赏钱,被江子燕又找了个名目,还给打赏过她的同事。

主管兴致勃勃的让她继续跟进直播的进程,但同时,他又把江子燕管的几个翻译作者的活收回来。

现在,她又像初入职的光杆子司令,除了管理自己的稿子,没有任何权限。不过部门里的活本来也就那么多,大家上班也是摸鱼的多,并不显得江子燕很无所事事。

江子燕晃着手腕,翻看手机,终于发现,朱炜曾经偷偷加了他的联系方式。她有些好笑,但又有点想和他聊聊,毕竟朱炜也算见识良多,说不定能有什么启发。

全城几周都是通透的蓝天。最近开始,又准备着要下雨。风似风,云不像云,天空尽头是黑暗。高温继续高温,湿度折坠湿度,整个人在空调房都有些落重。、

午后,徐周周在旁边看着网络恐怖,悉悉索索地吃东西。

江子燕望着窗外的天边阴沉,手头没事情做,于是把感兴趣的行业挑出来,找了十本相关专业书看。但看了会,她晚上总睡不好,也就有点昏昏欲睡。

主管就在这个时候,把江子燕叫到会议室。

他问了几句直播的事,江子燕拣着能回答的都回答了,两人又扯了几句闲谈。主管才说了正事,原来部门打算提高流量,推一个联合创作的小号。找几名作者,共同一个笔名来发稿。这样能保证发稿量,也能集中打响知名度。

主管满眼希翼,对她解释:“打个比方,你再写稿,署名就不是花满楼,就和其他作者,都署名为’创业大尸’。至于稿费的标准,不算kpi,是按照兼职作者的结算。你觉得怎么样?”

她微微一笑:“’创业大尸’,这名字挺好。”

他滔滔不绝的说,江子燕只顾左右言他,咬死了不同意加入这个“群写稿”的行列。

主管有些出乎意料。

在他眼中,江子燕是很好说话的。占据网站流量最多的,一般都是新闻。但部门里的人跟进新闻总会慢几拍。其他同事不愿意干,落在江子燕头上。

到现在,徐周周每次都问:“为什么你负责新闻的时候,流量都特别高?”

因为江子燕都是五点起床更新,争取最快跟进北美信息,没有其他原因。。

傅政那里放了话,主管一查江子燕的工作,原本不当回事。她入职半年的人,也没什么关键作用。但后来,徐周周压根应付不过来,而他自己想推江子燕的高质量稿件,却不想在明面上用,便想把她除名后逐渐归为兼职作者。

江子燕觉得,这做法本身无可厚非,只是主管用人情来拉她,还觉得理所当然,就有点不大厚道。何况,她不是很大方的人,更不想放弃自己的署名。

她此刻微笑着,很淡的说:“文字无名,文章有价。我就不凑大家的热闹了。”

主管立刻说:“哎,也不能这么讲,我们做事情也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了部门着想。”

对上江子燕似笑非笑的目光,他又有点无话。工作都是办事拿钱,至于说员工为公司鞠躬尽瘁,那好像是老板才会说的冷笑话。

片刻后,主管突然问:“江子燕,你最近在看招聘网站?”

江子燕内心终于一惊。

身处开放大格子间,总能看到有同事偷偷摸摸地看视频和购物。江子燕工作当然也会溜号,但仅限于她早上提前打卡,到第二名同事出现在办公室的那段时间。其余上班工作,她几乎不闲逛任何休闲网站,最多趁着午休看看育儿网站。

但主管这么笃定的说,肯定是根据内部网关,查看她上班时的网络浏览记录了。她隐约记得,自己曾在周一登陆招聘网站。那至少,从周一开始,主管就“监视”她了。

江子燕还挂着笑容,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主管却端详着她的脸,继续试探地问:“你是真的想跳槽吗?”

江子燕沉吟片刻,她克制着,就干脆说:“对,想离开这里。”

主管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他认为已经了解江子燕不愿意加入群账号计划的原因了。傅政的话,果然如此。

“那你想什么时候走?”他继续说,语气很随意,像聊天气,“你到时候还要自己写封离职信给我,然后抄送给hr。”

江子燕是真正都没想到谈话进行到这个地步,突然间,他们就讨论起她的离职。

江子燕最初不想跳槽,至少不会那么快的想离开这公司。但傅政打乱了所有计划,她说不好是感激他逼着自己做决定,还是鄙视这个老板太小肚鸡肠。现在,连印象一直颇佳的年轻主管都这么个作风——不至于吧,他们这种边缘小部门,还搞这一套,真是有点没劲了。

她觉得有点失落,却又觉得隐隐的无所谓。

江子燕整理了一下思绪。

“我想下个月15号的时候离开。”她没有慌乱,但语气有点冷冰冰的。

主管再点了点头,他感叹说:“我也不想上班,但为了还房贷,人生啊。”又笑眯眯地说,“既然你做好了决定,到时候,大家一起吃个散伙饭吧。”

江子燕笑了,她笑的时候很美,尤其是越流于表面的笑,就越赏心悦目。主管突然想到,他面试她的时候,看到这样的笑容,就知道她一定能胜任这份工作。

她轻快地说:“好啊,一起吃散伙饭。”

徐周周正聚精会神地读到精彩处,“窗口边沿突然落了只绿头蝇,没头没脑,砰砰用翅膀撞玻璃,夜深人静里弄得人心烦。他挥手去赶,却发现窗口居然倒挂着一个人——”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惊雷,她面色煞白,吓得手里的小风扇掉在地上。

江子燕顺手帮她捡起来,递过去。徐周周也没有顾上谢,继续瑟瑟地吹着小电风扇,继续看网络。

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云彩像井盖一样发漆发黑。雨水浇灌在玻璃上,不分来由的暴烈。室内依旧是开着中央空调,感受不到更多的湿意。

没一会,傅政带着他的新助理,匆匆地来到对面坐下,又匆匆地开始办公。

途中,他抬头随意地望了眼江子燕,这好像无形中成为了一个习惯。

傅政并不知道,江子燕和她主管的中午谈话,但傅政知道自己放话后,江子燕待不长了。

兰羽曾经形容江子燕是“强盗”,他不知道怎么,居然有点相同感觉。老实说,傅政并不介意一个富家太太给自己打闲工,也不介意她拒绝自己的工作邀请。但江子燕整个人有点危险,她整个人和她部门的人格格不入。这种人,不然放在眼皮子底下,留久了说不定是个祸害。

他低下头,内心始终有股怅然感。

江子燕安静地坐在座位,她花了五分钟,就接受了她已经彻底失去这份工作的事实。可能花了六分钟,但不会再多了。本来以为是自己先开口提出辞职,没想到情况演变,又差点沦为被劝退。

她没有像琢磨傅政那样,去仔细琢磨主管的心思。

因为不值当,这种雕虫小技,她大学时期都压根不放在眼里。主管永远懒懒洋洋的,热衷在网上打嘴仗,他如果有心情搞她,不如思考下怎么想让网站接广告。傅政不可能永远烧钱去养一个闲散部门,而以傅政的狠心程度,到时候要裁去部门,大概包括主管,谁也绝对逃不了,谁都留不下。

江子燕又有点后悔,当初找工作,不应该图清闲。至少应该往核心部门混一混,不然也不至于临走前,都对傅政的盈利模式一知半解。

暴雨的午后,她心情非常、非常的糟糕。

大雨冲刷到了五点,江子燕是第一个起身打卡。

她匆匆地下楼,走到门口一掏包,发现常备着的雨伞不见踪影。这才恍然想起来,何智尧昨晚翻她包,将自动开合雨伞拿去玩了,估计忘记塞回去。

江子燕翻包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她心烦意乱地接听,居然是何绍礼。

“老妈说今天下雨,她去接胖子了。”他又温声问,“你下班没有?”

江子燕看着门外的大雨,雨幕重重,将盛夏的所有颜色印染得更深。路上都是撑着伞路过的行人。步行街要走五十米才能打车,而最近的便利店要跑过半条街。

她不由抱怨一句:“下班啦,但我没有带伞。”

何绍礼在对面很自然说:“我接你吧。”

江子燕还没说话,他已经挂了电话,她不由更加懊恼几分。下班高峰点,大雨必然堵车,何绍礼至少需要开一个小时车才能赶过来,而有这太平洋时间,她早就自己回家了。

她蹙眉,在屋檐下发痴般地站了两分钟,随后耸耸肩,把包放在怀里,准备先冲去便利店买伞。

雨丝密集,道路上有细微的湿意和淡香水味道,就像凤梨罐头掀开了盖,无可奈何地等着风干。

江子燕刚低头跳到台阶下面,还没感受到雨水,就被人拦腰揽进雨伞里。

她诧异地抬头,却看到熟悉的面孔。

”你看到我了?“何绍礼满眼笑意,酒窝也陷下去,他撑着一把龙骨黑伞,严密地笼罩两人。

江子燕整个人都愣住:”你,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今天大雨,本来想提前出来接胖子,结果路上被我妈截胡了。我想,不如来接你回家吧。“何绍礼对上她不可置信的目光,江子燕的头发有一缕被打湿贴在脸上,他自得的笑了,”吓你一跳?“

他搂着她的肩膀,非常自然。

雾蒙蒙的雨天中,何绍礼的面孔和身姿,仿佛发光般明亮。

江子燕仿佛是身体被牵线一般,投入到他怀里,瞬间,鼻子有一股热流涌上来。她紧紧地依偎着他,把所有表情掩藏到他强健的胳膊后面。

“你被淋傻了?”

何绍礼把她送上了副驾驶座,江子燕却仿佛月亮上被定住的岩石,在他坐上车的时候,还这么不言不语地盯着他发呆。

何绍礼莫名地想,何智尧曾经也这么安静,真是怀念以前寂静的儿子。

“我马上要没工作啦。”江子燕低声说,又简单把和主管的谈话告诉他。

何绍礼不动声色地“哦”了声,心想原来因为这个失态,还没想好怎么安慰她,她就轻声说:“邵礼,我真的很想你。”

他一下子就从心底笑出来,伸过去握住她的手,调侃地追问:“怎么个想法?”

江子燕就不说话了。

最近何绍礼没来得及洗车,挡风玻璃前最上端都是脏的,前面遍布着不明来源的模糊小白点。雨刷触及范畴内倒是干干净净。

顿了顿,她才慢慢地说:“我想,我在还没出国的那天,就开始想你了。其实,我总是会想起你。”

江子燕还记得,她留学临行的前一天深夜,何绍礼匆匆赶到她这里,把熟睡中的何智尧接走。

他试着给她钱,她绝对不肯要。然后,她跌跌撞撞地陪着他,两人沉默地走下高层公寓的楼。那晚的天气非常冷,何绍礼非常帅,他的步伐迈得极大,决绝地抱着何智尧上车。

自始至终,再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两人没有任何告别,何绍礼就这么开车直接走了。

这样的一幕,是江子燕曾经坐在不同教堂里,最经常回忆起来的片段。

他的风衣衣角,他的流畅鬓角,他毫不迟疑的动作——江子燕都记得清清楚楚,她克制不住地去猜,当自己坐在纽约教堂听圣歌,何绍礼又在国内做什么。翻译一下就是,她人生最痛苦的时候,何绍礼又在做什么?

他也在同样疲乏、酸涩、孤独地等她。

江子燕已经失去记忆,但她活在世上,又时时刻刻,无比真切地体验失去是怎么回事。她生性骄横桀骜,却时时受挫。也许,在内心的某个角落,会希望极光亮处的何绍礼陪着她一起无助地保持沉默。

而她确实爱着他。也许,是从他轻柔地喂她喝那口水开始。

何绍礼等了半晌,始终没有下半句话。

他心微微绷紧着,又搞不清楚她这句没头没尾话的含义,便问:“你想我?你在美国过得不好?还是你担心我自己照顾不好胖子?”

江子燕轻声说:“我在美国过得很一般,我也担心你照顾不好尧宝。我还担心你会爱上别人,比如兰羽之类的小贱人。”

他便不出声了,借着打方向盘,把脸拼命朝着车窗外,是极力地抑制住上扬的嘴唇和心花怒放。

“唉,我在等你回来啊。”何绍礼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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