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大明宫,含元殿——

崇平帝正自伏于一张漆木书案之前,手里拿着一封奏疏,这是台湾布政使徐开递送的奏疏,请议从闽粤移民之策。

大汉从荷兰人手里取来台湾以后,内里当地百姓多为荷兰移民,台湾官府并未一味驱逐,而是让荷兰红夷固定聚居之地,集中管辖。

而布政使徐开到任之后,则是励精图治,一方面在官府的组织下,组织工匠技师学习荷兰人的造船、航行、冶金等诸般制艺,另一方面组织闽粤移民在岛上拓荒种植。

但随着对宝岛的持续开发,也渐渐发现,需要更多的百姓移民,以实新拓省域。

就在这时,大明宫总管太监戴权快步而来,温声说道:“陛下,锦衣府递送来卫国公的飞鸽传书。”

崇平帝放下手里的奏疏,眉头挑了挑,问道:“飞鸽传书?”

也是,都快两个月了,子钰那边儿也该有消息递送过来了。

戴权白净面皮上带着浅浅笑意,低声说道:“陛下,卫国公率兵收复辽东之盖州卫,海州卫,歼敌两万余,击毙东虏大将遏必隆,初战告捷。”

崇平帝闻言,大喜过望,迫不及待招呼道:“戴权,将军报拿给朕看看。”

戴权躬身而起,将锦衣府递送来的一份笺纸,呈送上去。

崇平帝目光掠向笺纸所述,迫不及待地看着其上简短的文字,那张刚毅面容之上激动之色难掩。

又是歼灭三万女真精锐,女真自立国以来,拢共有多少精锐兵马?

崇平帝两道瘦松眉之下,目光炯炯,一如暗夜星辰,稍稍平复了心绪,高声道:“来人,召集内阁并军机处全班至内书房问话。”

戴权拱手称是。

不大一会儿,内书房外的石阶上,内阁首辅李瓒、内阁次辅高仲平,内阁阁员齐昆、吕绛,兵部侍郎施杰,魏王陈然等一众内阁军机,快步而进,面上多是见着疑惑。

几位朝堂重臣进入内书房,朝着御案之后的中年帝王行礼,道:“微臣拜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平帝语气之中不乏轻快,朗声道:“诸卿平身。”

“谢圣上。”几位军国重臣纷纷起身。

崇平帝沉吟片刻,道:“刚刚,贾子钰递送了飞鸽传书,江南水师已经收复了辽东的盖州卫、海州卫几处地方,征辽大军,初战告捷。”

此言一出,李瓒与高仲平脸上多是见着喜色流露。

相比前几年,还有人会对贾珩的领兵将略有所怀疑,在经过几番波折以后,这种程度的战事,根本不会有怀疑。

贾珩带兵,万无一失。

但什么时候取胜,就非众臣所知。

李瓒沉毅面容上同样萦起喜色,拱手说道:“恭喜圣上,我大汉时隔多年,终于再次收复辽东旧土,可喜可贺啊。”

高仲平脸上同样笑意浮起,说道:“圣上,二卫距离盛京不远,乃为要冲之地,我大汉水师已在辽东站稳跟脚,就可随时威胁盛京城中的满清鞑子。”

崇平帝面色振奋,说道:“这一战又歼灭女真鞑子两万余,女真原就兵微将寡,这两三年,连番折损,当现败亡之相。”

李瓒想了想,又是担忧说道:“只怕鞑子于此,不会甘心,会调集重兵,围攻卫国公所部水师。”

吕绛目光闪烁了下,拱手出班,问道:“圣上,如今可否发京营大兵,出得关塞,一举平灭辽东?”

此言一出,内书房中恍若被扔下了一颗巨石,波澜圈圈而生。

崇平帝闻言,将目光投向李瓒与高仲平,问道:“你二人如何看待此事?”

李瓒拱手说道:“圣上,微臣以为此事倒也不急,还要卫国公在前线的下一步进兵动向。”

高仲平道:“微臣赞同李阁老所言。”

崇平帝点了点头,说道:“所言甚是,这次子钰先行报捷,却并未提及京营发兵一事,想来暂时不需增派援兵。”

李瓒想了想,又道:“天气马上入冬,北方苦寒,我大军纵然集合一处,打算出兵北伐,也当在明年开春以后,才更为便宜。”

高仲平道:“而且还缺乏统兵主将,协调水陆大军的人选,此非卫国公不可担任了。”

这就是知兵内阁的便利性,在面对这些战事上,少了一些扯皮,决策效率也较杨国昌、韩癀主政内阁的时代,提高了不知多少。

因为李高两人都通晓兵事,尤其是高仲平在督川之时,曾屡立战功,对行军打仗也有一番自己的用兵方略。

崇平帝颔首表示满意,说道:“李高两卿所言甚是,朕也是这番意思,等后续贾子钰的奏疏。”

说着,看向一旁垂手而立的戴权,说道:“戴权,你让锦衣府以飞鸽传书,让卫国公尽快递送辽东事务进兵方略之大体奏疏,以供朝廷中外参酌。”

戴权拱手称是,领命而去。

崇平帝这会儿将目光投向李瓒与高仲平,叮嘱道:“李卿,高卿,如果明年发兵,为大军供应的粮秣与军需辎重不能短缺分毫才是。”

可以说,此刻的崇平帝是十分兴奋的。

自荣登大宝以来,终于看到了平灭辽东的希望,如何不为之兴奋莫名。

李瓒矍铄面容上,也现出道道坚毅,拱手道:“圣上放心,京营兵马最近已经加紧了操演,枕戈待旦,随时可出兵。”

高仲平拱手道:“圣上,如今天下新政大举,政通人和,内忧渐去,也是时候平定心腹外患了。”

齐昆手持象牙玉笏,神情振奋,拱手说道:“圣上,户部方面已经在加紧筹措粮秣,绝不会耽误大军出征。”

崇平帝看着这文武大臣为平灭辽东群策群力的一幕,心头暗暗满意,笑道:“只要我大汉朝野上下众志成城,定然能平灭女真,为我大汉再开万世之太平。”

可以说,随着几年的积累,大汉的确已经看到了平灭辽东女真的一线曙光。

在场几人纷纷拱手应是马,心头也有几许欣然莫名。

魏王陈然看着这一幕,神色晦暗而明亮了下,心神微动。

如果京营大军出塞,平灭辽东,他在军中担任监军,那显而易见,可以加强对京营兵将的掌控。

崇平帝沉吟片刻,说道:“如今新政业已推行两年,户部赋税钱粮,最新的情形如何?”

户部尚书齐昆面色恭谨,拱手说道:“圣上,今岁夏粮,全国累比去年又多收两成,新政已经逐渐深入于大汉省道府县,而海关方面税银供给得力,尚不乏银。”

崇平帝点了点头,暗道,治大国若烹小鲜。

打定了主意,道:“提及海关税务总司,如今内阁方面五位大员,暂缺其一,由户部左侍郎林如海执掌海关经年,实心任事,特简加封太子太傅,拣选入阁。”

先前,四川总督吕绛作为新政推广最为得力的疆臣入阁以后,整个朝野上下就开始推测,谁会再进内阁。

而在两个月前进京述职的林如海就有风声将会入阁,毕竟,自从海关衙门设立以后,海贸大兴,关银渐成户部钱粮主力。

海关税务的重要性,一下子就凸显出来。

而林如海此刻也走到了朝堂重臣的视野。

其人年富力强,能力出众,又是卫国公贾珩的岳父,如今大概率能够入阁,资佐王事。

齐昆倒没有想到自己随意一句话,竟然尽快促成了林如海入阁,心绪也有几许莫名。

不过想了想,多半是对那位卫国公在前线征战大胜的奖赏,毕竟连下两卫之城。

吕绛此刻眉头微皱,目光闪烁了下,心头暗道,这林如海是有一个好女婿啊。

崇平帝道:“如今开海以后,海贸通商乃为主流,海贸事务增多,也需要一位专责大臣,署理衙司,预知机务。”

这就是事务之权的重要性逐渐凸显。

在场众臣纷纷拱手称是。

待众臣告退离去,崇平帝也没有多说其他,而是在内监的陪同下,前往坤宁宫。

此刻,坤宁宫,寝殿之中——

雪肤玉颜,身着华美宫裳的丽人,此刻坐在暖阁之侧的软榻上,气度雍容华美,如兰如麝的馥郁香气沁人心脾,让人心旷神怡。

此刻,不远处两个孩童正在吵闹着一支竹蜻蜓。

正是宋皇后的那一对儿龙凤胎孩子,陈洛以及陈芊芊。

宋皇后蹙了蹙秀眉,水润美眸中现出一抹恼意,说道:“她们两个怎么又吵将起来?”

那嬷嬷一脸苦笑说道:“竹蜻蜓自是都有了,小皇子非要抢小公主手里的那一支。”

宋皇后那张雪颜玉肤的脸蛋儿上现出一抹羞恼,说道:“这孩子…就是调皮一些,也不知道让着他妹妹。”

这一刻眉眼间的风情气韵,无疑是年轻了十多岁,犹如宝妈。也就是贾珩此刻不在,否则难免心神悸动,难以自持。

而在这时,一个嬷嬷快步进入厅堂,轻声道:“娘娘,陛下驾到。”

宋皇后连忙盈盈起得身来,一身朱红裙裳的丽人,云髻之间的金色步摇随风晃动不停。

抬眸之间,只见崇平帝进入寝殿之中,看向那端美华艳的丽人与那一双儿女,心头也有几许欣,唤道:“梓潼。”

“陛下。”宋皇后柳眉弯弯如叶,轻轻唤了一声,察觉到崇平帝脸上难掩的喜色,道:“陛下何事,竟如此龙颜大悦?”

崇平帝笑道:“子钰那边儿派人飞鸽传书,说初战告捷,辽东的盖州卫、海州卫已经为官军拿下,又歼灭了女真两万多兵马。”

宋皇后笑了笑,说道:“陛下,这可真是一桩大喜事儿呢。”

崇平帝柔声说道:“平灭辽东在望了,朕即位十余年,终于看到一线希望。”

宋皇后弯弯柳叶细眉之下,妩媚流波的美眸晶莹闪烁,轻声道:“陛下这些年励精图治,夙兴夜寐,上苍看在眼里,如今倒也算是厚积薄发了。”

崇平帝点了点头,道:“是啊,一晃都快二十年了。”

今年已是崇平十八年,距离崇平帝继位的确是过去了十八年,崇平帝在位也快二十年。

这位中年天子为国事耗尽心血,似也渐渐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宋皇后柳叶细眉之下,那双妩媚流波的美眸莹润微微,柔声道:“陛下,子钰又立了功劳,倒也不好不赏,臣妾赏宁荣两府的女眷一些东西。”

崇平帝点了点头,道:“你为后宫之主,这些小事儿,你做主吧。”

宋皇后笑了笑,轻轻应了一声,

其实相比那小狐狸在荣宁两府的女眷,她才是正宫,哼…

……

……

荣国府,荣庆堂

又是一日午后时分,天光明媚,秋风飒飒,庭院中的秋日日光温煦而照。

自从宝玉在贾珩大婚之日闹过一回,虽然最终得以平息,但却颇让贾母心力憔悴。

此刻,贾母着一袭寿字绸衫,满头银发,落座在一张铺就着软褥的罗汉床,苍老白净的面容上见着怅然之色。

“老太太。”薛姨妈轻声说道。

贾母强自笑了笑,说道:“最近怎么没有见宝丫头和林丫头她们两个?”

薛姨妈道:“宝丫头和林丫头她们两个,这几天都在园子里。”

“成了亲以后,都没有说搬到东府那边儿,与可卿一块儿住着。”贾母笑了笑,问道。

薛姨妈白净面容上笑意繁盛,乐呵呵说道:“珩哥儿说园子里大一些,姑娘们在里面,平常住着玩闹,终究来往便宜一些。”

自从自家女儿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嫁给贾珩以后,薛姨妈心满意足,脸上的笑容一直是乐呵呵的。

贾母闻听此言,笑了笑,低声说道:“也是,都住东府那边儿,东府院落也住不下人了。”

暗道,这只怕是方便了他,贾家的爷们儿都是这个样,一个个真是跟馋嘴儿的猫一样。

随着时间过去,贾母也渐渐发现了贾珩什么样子,仍是那种好色如命的性子。

薛姨妈笑了笑,说道:“她们姊妹们在园子里一起住着,也没有外人。”

贾母点了点头,柔声道:“珩哥儿这大婚以后,新婚燕尔的,又去了天津卫,这一晃眼也有一个多月了,倒也不见音讯传来。”

薛姨妈道:“打仗不就是这样,再说这千里迢迢的。”

王夫人静静看着这一幕,只觉捏着的佛珠分外沉重。

王夫人一共三个儿女,长子贾珠早夭,元春偏偏又是没有嫁人的老姑娘,至于宝玉。

就在这时,廊檐上似是传来一个嬷嬷的声音,说道:“老太太,宫中来了天使,说是皇后娘娘赏赐了绢帛给宁荣两府的女眷呢。”

贾母闻言,面上现出诧异之色,问道:“怎么一回事儿?”

嬷嬷笑了笑,说道:“听说是东府的珩大爷在前线打赢了胜仗,宫中刚刚赏赐的呢。”

贾母笑了笑,轻声道:“珩哥儿又打赢战事了?”

这都不是头一次哦了,贾母虽然欣喜,但却没有太过意外,似乎早已平常心视之。

嬷嬷说道:“老太太,听说珩大爷这次又是打赢了。”

薛姨妈笑了笑,接过话头儿,说道:“我觉得也该到时候了,珩哥儿这出征以来,什么时候让咱们失望过?”

她那个女婿,原就是能征善战的。

王夫人听着薛姨妈与贾母的说笑,捏了捏手里的一枚佛珠,一时之间,只是觉得贾母与薛姨妈两人格外吵闹。

邢夫人笑了笑,问道:“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班师?”

那嬷嬷迟疑了下,说道:“那宫中传旨的公公,倒没有说呢。”

贾母瞥了一眼没有多少见识的邢夫人,笑道:“这刚刚去没多久,应该不至于这般快,珩哥儿这算是旗开得胜,以后还有捷音传来。”

薛姨妈笑了笑,说道:“老太太说的是。”

正在几人议论之时,忽而又进来一个嬷嬷,面带喜色说道:“老太太,大喜事,听说林老爷领了圣旨,加太子太傅,入阁为官儿了。”

那嬷嬷也不知道入阁是什么意思,只是外面都议论着,也就觉得应是升官儿。

贾母闻言,苍老白净的面容上,似蒙着一层喜色,问道:“当真?”

此言一出,薛姨妈闻言,目光呆滞几许,手中捏着的一方帕子,攥紧几许,都有些皱巴巴的。

无他,自家女儿宝钗在出身原就是三房正妻最弱。

这一点儿,薛姨妈自是知晓的。

秦可卿的父亲现在也是工部侍郎,至于黛玉的父亲,现在都是内阁重臣,更是了不得。

至于咸宁公主与李婵月等人,自然就被薛姨妈排除在外。

贾母心神怔怔片刻,嘴角难掩激动之意,喃喃道:“如海入阁了。”

毕竟,林如海也是贾母的女婿,当年唯一的小女儿贾敏嫁给了林如海。

贾母这会儿已是笑的合不拢嘴,柔声说道:“好啊,好啊。”

王夫人在一旁听着外间喧闹的议论,一时间更觉得颇为吵闹非常。

热闹都是她们的,自己什么都没有。

一双儿女,一个闹着出家,另一个已经耽误了大媒。

贾母面上重又现出喜色,说道:“去唤凤辣子过来,我和她商量商量,怎么庆贺这一遭儿。”

林之孝家的应了一声,然后躬身一礼,神色匆匆去了。

贾母笑了笑,看向几人,说道:“最近倒是不见她到我这儿了,也不知在忙着什么呢。”

薛姨妈笑了笑,说道:“听说栊翠庵的那位又有了孩子,凤丫头正忙前忙后照顾着呢。”

贾母白净面皮之上渐渐现出一抹古怪之色,柔声说道:“那妙玉又有了孩子?这可真是……多子多福。”

贾母说话之间,就将到嘴的“能生”,换成了多子多福,否则,给暗中腹诽一样。

说来,那位妙玉师太,当初府中有了法事,还请她过来念经持诵来着,现在自己都生了第二个孩子了。

这真是佛门的好弟子。

薛姨妈笑了笑,语气复杂道:“可不是,这说着说着又有了第二个孩子,这次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她家宝丫头这肚子也没有动静,偏偏珩哥儿又前往天津卫打仗了。

贾母笑了笑道:“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

纵然是男孩儿,也是妾生子,珩哥儿将来的爵位传承与其无关。

而此刻,随着贾珩的消息传至宁荣两府,宁国府那边儿也陷入喜气洋洋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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