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的竹子勾起了苏落在竹苑的日子,继而想起白临枫,现如今,他怎么样了……
“紫映,那竹子是何处来的?”落落望着那竹子发愣。
紫映也微微一愣,那竹子的确是竹苑的竹子,怎么,主子想起往事了吗?
她一想,道:“娘娘,奴婢来的时候,它就在那儿,要奴婢将它拿走吗?”
“不用了,一盆竹子而已。”
“紫映,你说你从小在将军府长大,那你的家乡在哪儿呢?”苏落想起竹苑,便顺便想起紫映的身世来。
紫映听见苏落这么一问,忽的回忆起自己的身世,有多少年了,长的连她自己都快忘记她还有家乡。
“奴婢的祖籍本是北漓人,后来随着父母来到南苍谋生,八岁那年,是将军亲自带进府的,那一年,奴婢的父母遭人遇害,就连奴婢也差点死了,还好是将军救了我,后来,我生不如死,打算去陪爹娘,一次又一次都是将军救我开导我,在府里,每个人都待我很好,不会让我做很重的活,再后来,我就渐渐习惯府里的生活了,这一待,就是八年。直到遇见娘娘你,奴婢也知道娘娘您是个好人,奴婢也想跟着你。”紫映寥寥几句就将她这十六年来的一切的遭遇一笔带过,这其中的辛酸,怕是除了她自己,无人能体会了吧。
苏落没想到她随意的一问竟将她的伤心之事勾了出来,心里有些不忍,“紫映,以前的那些事都过去了,以后你将我当做你的姐姐,姐姐定护你周全。”
“娘娘……”紫映抬眼感激的看着苏落,泪眼满目,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转眼望向她身后的窗台上的竹子,心里暗暗思忖。
……
六日后,春寒重。天边的太阳早已落进西山里,月溶往轩辕沐住的方向走去,手里拿着一盒东西,不知是何物。
踌躇了这么些天,今日终于下定决心,只因,他明日就要走了……
月溶刚走到御花园的小道上,不远处,隐约看见熟悉的人影,看清来人后,下意识的就要掉头往回走,脑子里一顿,这才想起,本就是来找他的,这会子还逃什么呢?
想着便停了脚,等着他走过来。
轩辕沐眸光微动,看见是她之后,迎步走了上去,柔声道:“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宫里游荡?”
听见他此刻温柔的声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紧了紧手中的东西,支吾了一下才道:“我来找你的,听你明日就要离宫了……你昔日对我有恩,我特地给你带了些春日里的露水泡茶喝。”说着便将手里的茶盅盒递给他,“听闻你爱好茶,我也没什么好相送,一点心意。望你不要嫌弃。”
她伸出手,露出雪白皓腕,只是划破了些许。
这几天来她所做的一切,他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她竟是为了自己。
望向她那水墨一般深泓的眉眼,里面满是深切,她的心意,他早就知道。
轩辕沐并未答她的话,突然猛的拉住她的手腕就往前走去。
她一惊,心肝乱跳,抱住手里的茶盅,紧紧跟上他。
他拉着她走了一路,竟在宫门口拉了一匹马,带她出了宫。
月色极好,马匹穿梭在宫外的街道上,现已是夜晚,街道上早已无人,空荡荡的只听见马“哒哒”的声音。
耳边只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和她自己的心跳声,她瑟瑟的坐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怀里还抱着装露水的茶盅,心里早已乱了神。
马一直跑至郊外才停了下来,轩辕沐跳下马后,将月溶抱了下来。
他转过身,对着她笑了笑,漫不经意:“月溶,我明日就要走了。”
“我知道。”听见他亲口说要离开,还是有些失落。
“从小,我就不喜欢生活在宫里面,总觉得它像一个牢笼一般,会将人的身心一并困在里面,渐渐麻木,然后,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所以,我一直一个人自在惯了,这一趟回宫,我突然发现有些不一样了,我遇上了一个人。”
他忽的停顿,却让她的心一怔,那个人,是她心里所想的那个人吗?
他继而又道:“那人是风静鸢。”
果然是她?
“第一次遇见她,我就知道她的眼里心里都是白临枫,那种情感,就像是快要失去自己的命,自己明明清楚,可就是无能为力。可后来,她终于能和自己心心念念的爱人成婚,我原本也以为自己的情感也可以到此结束了,赐婚宴上,我看着她郁郁寡欢,一个人去了后山,我失了神的跟了过去,我本想说明自己的心意,但我终究是忍住了,因为我知道,一切都已经于事无补了……可是,她居然去求母妃要取消赐婚,她求了一夜,但终究,她成了将军夫人,我知道,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月溶听着他的悲伤,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此刻,他的心里在感怀另一个人,而之于她,只要看着他就好。
“月溶,爱一个人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爱一个不爱你的人。”轩辕沐并不去看月溶,望着这漆黑的夜里说道。
她又如何不知道呢?
“那便不爱吧。”她忽的叹道。
“那你能做到吗?”他朝她看去,似乎想在她的脸上看出任何一丝的不恙。
“……”
“我们回去吧。”他见她良久不语,看着她怀里的茶盅道:“这个……以后再见面的时候给我吧。”
“还会再见面吗?”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却并不在意他不要她的东西。
“走吧。”
他没有回答的话,只在心里暗暗思忖着。
……
第二日,凤仪宫内,玉姑姑火急火燎的赶至偏殿,望见月溶正在研习着医书,连忙走了上去,迈至台阶的时候,慌的差点没踏稳。
月溶见状连忙站起来迎了上去,“娘亲,何事这么急,可要当心!”
“月溶,锦熙王爷向皇上赐婚,说是要娶你为王妃!”玉姑姑惊魂未定,上气不接下气。
月溶同样是震惊,昨晚他还对她说他喜欢静鸢,今日怎么会……
想着便急忙出了凤仪宫,一路上,大家看她的眼光都不太一样,那种意味,她看不明白。
快到金銮殿的时候,终于在门口看见了轩辕沐,月溶快步走了上去。
还不等她开口,他便噙满笑意,“晚了,圣旨已下。”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我知道,你爱慕我。”说完他就要离开。
她下意识的慌乱中拉住他的衣袖,“那你呢?”
语落她才发觉,昨日还在她面前说过爱别人的人,今日却问这些,怕是没人比她更傻了。
他定定的看着她拉住他衣袖的手,良久不语。
“我不嫁!”她见他不语,猛气道。
“我说晚了,圣旨已经下了,你必须要嫁,否则,就是违抗圣旨,要诛九族的。”
他冷冷的说着这些,到底是想警告她不嫁的后果,还是为了什么……一切的决定,连他自己都看不懂了。
“轩辕沐,爱不爱你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何干,你凭什么要自私的来替我作决定,毁我一生!”她满目愤怒,既然不爱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任由着她在他身后撕心的叫喊着,不为动容。
他当然知道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有多苦,所以,他也知道月溶有多苦,苦了那么多人,不如少一些人痛苦,可是现在,她却在他身后心如刀绞,是做错了吗?
……
承欢殿里,苏落也听说了月溶和轩辕沐的事情,此刻,月溶绝望的坐在她的面前,空洞的流着眼泪。
而她坐在旁边,却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月溶说轩辕沐不爱她,现在却来娶她。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可是她知道月溶是真真的爱着他的。
“月溶,既然一切都改变不了,那就接受吧,至少,那个人你爱着他,不是吗?他不会负你,你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他爱上你,接受你,以后的,才最重要。”
月溶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看着苏落,“娘娘……”眼前的人,比她更苦。
“落妹妹说的对呢?月溶啊,以后你可是王妃了,好歹也是正室,比起我们这些侧妃,可不知好多少呢。以后啊,荣华富贵,一辈子都享不尽,不知有多少女子要羡慕你呢?”突来的声音让二人都微微一愣。
转头看去,原来是惠妃。
她来做什么?苏落心里暗暗纳闷,二人连忙起身,“娘娘(姐姐)万安!”
“快快起身,一个是未来的王妃,一个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儿,这可折煞本宫了。”说着,惠妃便虚势作佯扶起。
惠妃转身对着身后的婢女,道:“小荷,快将东西搬过来,这是我送落妹妹的大礼呢!”
只见小荷的手里端着一盆兰花,样子与普通的兰花不一样,倒是有些西域的风情。苏落拧起眉眼看着她,有些疑惑。
“娘娘这是……”
“落妹妹,上次在凤仪宫啊,姐姐有些言语不当,冲撞了你,望你不要放在心上,说到底,也是姐姐混了脑子,大家都是伺候皇上的人儿,该是要和和睦睦的才好。”惠妃笑着便上前拉着苏落的手,故作亲密。
“娘娘说笑了,苏落并未放在心上。”
“那就好,这不,听说妹妹极其喜爱兰,看看,就连你这衣裳也都是兰花的图样,真是漂亮!”说着便拉起她的胳膊,将她的衣服打量了番。
这些宫装,按例是内务府制作送过来的,但是,这兰花图样却是皇帝钦定的,就连屏风,茶盅,床上的雕刻……一切都是兰花,可她对兰并未有此酷爱。
此番惠妃如此说道,她也并不反驳,毕竟这些都是皇帝的旨意,所以外人都以为她极爱兰。
“那臣妾就谢谢娘娘了。”
“跟姐姐还客气什么,那没什么事姐姐就先回宫了,唠了这半天,都有些乏了。”说完便留下那盆兰带着婢女离开了承欢殿。
“娘娘,惠妃怎会有如此好心送礼给您,怕是有些不对劲。”紫映看着手里的兰花,总觉得有些怪异。
苏落也正狐疑,却也只淡淡道:“不过一盆花,还能有什么幺蛾子,任它去吧。”
“娘娘,这兰花……”月溶突然上前看着这兰花,惊吓道。
“怎么了?”
“含有大量的麝香,能让人不孕,就算是有孕者也能致其滑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