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妖怪盛宴 5、浅草歌舞伎町

其实，深田真叶在户籍上的本名是“深田叶”，但是沐川枫为了将她和眼前这个女孩区分，才叫她“深田真叶”。

至于眼前这个女孩，沐川枫都叫她“深田梦叶”。

单论外貌，她们没有任何区别，仿佛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若论内心，她们则完全是两个极端。

深田真叶很善良，也很听话，虽然已经18岁了，但心智却还很单纯，依旧是小孩子的秉性与脾气。

而眼前的深田梦叶却截然相反，她不仅狡猾，阴险，满肚子的蛇蝎心肠，连话语里也充斥着虚情假意。

自从那场大火后，她就不时出现在沐川枫的视角内，像是幽灵般无踪无际，无可捉摸。

沐川枫猜测她就是自己的式神，毕竟以人为妖，签订契约的情况也是存在的。

但是深田梦叶却并不符合式神的基本特征——“灵视”可见。

即任何式神都能被觉醒者在灵视状态下观测到，然而深田梦叶却只有沐川枫才能看见。

沐川枫看着她，冷冷地说:“我还有事。”

深田梦叶的出现会伴随产生一个怪异的结界，使得沐川枫无法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只能够等她主动离开。

“别着急嘛，不耽误你的事情，这里的时间流动近乎停滞。”

她缓缓站起，舒展纤细的腰肢，慵懒的样子像是刚睡醒的猫咪，“另一个我呢？她睡了？”

沐川枫靠在门框，语气讥讽：“她不是另一个你，你也不是另一个她，你只是个披着皮囊的冒牌货。”

深田梦叶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沐川枫的身前，轻轻地垫起脚尖，朝他的鼻尖吹了一口气。

“虽然我真的不想和你争论这种无意义的话题，但我还是要说明，我——就是她。”

沐川枫推开她，走到门口——他现在推不开这扇门，除非深田梦叶同意——但他还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也不想和你废话，放我出去。”

深田梦叶倚在门框，赤足则踩在另一侧的门框，蕾丝的裙摆轻轻垂落，泄露了大片诱人的美好。

像是魔鬼在低吟，她轻声蛊惑道：“想出去？那就和我交易，之后你就能去任何地方。”

“滚！”沐川枫顿觉头痛。

她所说的交易，是指沐川枫供奉他的五感，即“视觉、嗅觉、听觉、味觉、触觉”，而她则赐予力量。

每种感觉拥有三次交易的机会，也就是说最多可以有十五次，而如果某种感觉的使用次数耗尽，那么他将……

沐川枫还没将任何一种感觉用到次，所以并不知道结局会怎样，而深田梦叶对此也是闭口不谈，如果询问起这件事，那她就顾左右而言它，笑着打哈哈。

但是如此俗套的恶魔交易设定，沐川枫想来自己的结局也不会太好。

他曾经在某次委托里，被迫和她做过一次交易，供奉了一次他的“味觉”。

而作为深田梦叶的“赏赐”，她永远地赋予了沐川枫一项能力，称之为“王座”。

也就是他下午在寿司店里，对池田纱绘的式神所使用的那项能力。

在范围内，他能够镇压低于自身实力的式神，并限制其行动，而对略高于自身实力的式神，也有一定的限制。

这能力看起来似乎很bug，但实际上却很鸡肋，毕竟沐川枫的实力也不算强，也就能欺负池田纱绘那种刚觉醒的菜鸡。

虽然深田梦叶能给予的力量确实很诱人，可代价实在太大，更何况现在他也根本没有交易的必要。

沐川枫缓缓地闭上眼睛，保持沉默。

虽然他拿深田梦叶没什么办法，但却早就摸索出了她的弱点——她害怕自己不与她对视。

只要沐川枫闭上眼睛，深田梦叶很快就会乖乖求饶，然后解除结界。

半分钟……一分钟……时间的流逝甚至还没到一分半，沐川枫就听到赤足跺地的声音。

“沐川枫！你可有够无聊的！”

深田梦叶恶狠狠地说，“愚蠢！下作！恶心至极的小把戏！”

这是她顾及自己面子的说辞，实际上，她就是再也不能忍受这种无法与沐川枫对视的感觉。

沐川枫的嘴角微扬，切身感觉到四周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像是晚风轻轻拂过。

他睁开眼，深田梦叶已经不见了。

沐川枫轻笑，转身打开防盗门，下楼。

他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后座：“师傅，去浅草歌舞伎町。”膀阔腰粗的司机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地会心一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麻利地发动了出租车。

······

新宿歌舞伎町一番街，这里从深夜到黎明，都是灯火通明的，人群络绎不绝，只有在白天才会回归宁静。

浅草歌舞伎町的店面虽然不大，但胜在服务好，进出的顾客络绎不绝。

沐川枫站在门口，迎宾的女孩主动走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抱歉，我不需要你的服务。”

沐川枫笑着拒绝，“加藤依沙在吗？我是来找她的。”

这个穿着包臀裤，画着浓妆的女孩立刻会意，眼神里流露出“我懂你”的表情，转身朝着店内叫了几声。

有些顾客比较专一，她们倒是也能理解。

“加藤依沙这段时间比较忙，您请稍等，先到里面就坐吧。”

沐川枫的脸上堆着笑容，摇了摇头：“算了，我不太喜欢石楠花的气味，我就在外面等她吧，聊几句就走。”

他靠在店外的墙边等候，期间又有不少客人步履蹒跚地走出来，口里还念叨着诸如：

“春婦を三人お願いします”“その姉妹花と，関係を持ちます”之类的话。

“怪不得生意这么好，原来玩的花样这么多啊。”沐川枫无声自语。

不多时，浓烈的石楠花香混合着香水味扑鼻涌入，沐川枫抬起头，看到女孩不知何时已站在身边。

她身上那几块用来遮挡的布片实在是窘迫，头发也有些凌乱，像是饱受风雨摧残的娇嫩花枝。

她抹掉脸上有些凌乱的妆容，深深鞠躬：“沐川先生。”

沐川枫轻点头：“你拜托我的事，已经查清了。”

然后他将今天发生在寿司店里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加藤依沙认真地听着，表情从刚开始的期待，渐渐地变得严肃，然后是呆滞。

最后，她哭了。

“谢，谢谢您，感谢您所做的一切。”她再次深深鞠躬，哽咽道。

“没必要，拿钱办事而已。”沐川枫摆摆手，“但我有几个问题，只是出于我个人的疑惑，你可以给我解答吗？”

加藤依沙轻点额头：“您请讲。”

“你为什么知道他（池田纱绘的男朋友）是被杀的？警察明明给出了结案报告，是溺水而亡，虽然现在看来结论是错误的。”沐川枫问道。

几天前，沐川枫接到了加藤依沙的委托，希望他能够帮忙调查“他”的死因。

虽然加藤依沙和“他”之间只是买卖关系，但也许是日久生情，让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了一步。

只不过，“他”的死亡地点并不在这里，和加藤依沙也完全没有关系，所以沐川枫并不理解，她到底如何脑补出“他”是被杀害了的。

加藤依沙啜了啜眼泪，为难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照顾过我很多次，所以当我知道他的死讯时，非常震惊。”

“他很怕死，也很会享受，溺水而亡这种事，怎么看也不像是他可能会遭遇的变故。”

“而且我联想到他经常和我诉说，他女朋友对他有着很强的控制欲，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很差。”

“所以……我也只是怀疑，根本没有证据，这才拜托沐川先生。”

她默默地抹掉眼泪，哽咽良久，继续说：“我真的很爱他，他也说他很爱我，希望和他的女朋友分手，和我在一起。但我知道，我不配。”

沐川枫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浅草歌舞伎町的招牌，心说能来这种地方的人，应该也深情不到哪里去吧？

“那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你也忘掉他吧。”沐川枫说。

这次委托的故事实在有些狗血，女友杀了男友，反而是加藤伊沙这位“女菩萨”为他沉冤昭雪。

沐川枫浅舒了一口气，了结的舒畅感涌上心头，转身想要离去。

然而，突如其来的骚乱声从店内传出，伴随着许多衣冠不整的顾客，惊惶地从里面冲出，仿佛身后有恶鬼追随。

沐川枫皱眉，抓住了一个想要逃离的顾客询问。

这位挺着肚子的中年男人都快要哭了，说话哆哆嗦嗦，浑身都在发抖，字词也连不成句。

沐川枫听了半天，才听懂他在说什么。

“里……里面……死……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