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妖怪盛宴 19、结束与开始

今夜的星斗，似乎怕冷，又像是怕风，全都没入了漆黑的天幕。

沐川枫顺着曲折的神道，面露疲态地走下山顶。

穿过山门，他就看到了熄火的越野车，以及靠在车边的长野岚。

赤姬默默地站在她的身边，抱着手，低头沉思。

沐川枫在下山的路上，倒是早就猜到了这一点，毕竟让长野岚安心回家，将他的事完全抛诸脑后，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沐川枫缓缓走近，长野岚那张阴沉的脸也变得逐渐清晰，像是月光一样，让人感觉到一股寒意。

她的身材本来就很瘦削，脸孔上瘦筋筋的没有肉，而此刻看上去，竟然显得有些憔悴了。

沐川枫深刻明白挨打要立正的道理，立刻道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长野岚抬起眼眸看着他，怔怔发呆的灰色眼睛，像是两颗石子。

旋即，她扭过头，冷声说：“赤姬，你开车，我们回去。”

赤姬闷不吭声地钻进驾驶座，甚至都没正眼看向沐川枫。

沐川枫无奈地咂了咂嘴，老实地钻进后座。

赤姬的开车技术一流，甚至还曾经被长野岚拉着去过仙台赛车场，然后在一众职业选手里拿了个倒数第二。

其实很不错了，毕竟那是她第一次接触赛车。

赤姬开着越野车，一路狂飙上了公路。

窗外的树木飞速倒退，汽车引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然而沐川枫却觉得车内静的得出奇。

他看着前座的长野岚，嘴角不由地轻轻上扬。

他原先虽然知道长野岚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但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无他，就是因为赤姬。

沐川枫很清楚，赤姬虽然是长野岚的武器，但却更像是她的女儿。

如果没有长野岚，赤姬现在也许会成为一个只知道杀人的机器，永远也没有家。

长野岚给了赤姬一个正常的生活环境，教会她如何像“人”一样生活。

而现在，她却愿意把赤姬的引导权，交到自己的手中……沐川枫总觉得自己有点渣男了。

他蓦地想起自己和长野岚认识的经过，就像是烂俗爱情电影里的小偷和警察。

当时沐川枫正在解决一次委托，结果对方突然发难，他被迫打了一架。

等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长野岚已经站在他的身边，给他戴上了手铐。

那起案子并不重要，而重要的是，因为他的“魅力”（沐川枫觉得用这个词语很合适），长野岚从此注意到了他。

然后……

然后……

直到现在。

沐川枫看向玻璃窗上，倒映出的长野岚的侧脸，他想说点什么打破寂静。

然而长野岚却突然出声道：“事情怎么样了？”

像是银瓶乍破，沐川枫挑了挑眉，烂话随口出：“这不是活着回来了。“

话刚说完，他就看到车窗里长野岚的阴沉表情，耳边听到她的声音：“我没工夫跟你嬉皮笑脸。”

言辞异常尖锐，但沐川枫却很了解她，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

而且还是那种QQ弹弹的奶豆腐。

“我拼命活着就是为了回来见你，你别这么凶嘛。”沐川枫后仰在座椅，继续烂话。

长野岚没有回答，像是吵架后生闷气的女朋友。

沐川枫看到她这样子，轻叹口气，说道：“孤儿院的事，我曾经和你聊过了，今天就是因为又有了一些线索。”

长野岚绷紧的脸庞有些缓和：“我可以帮你的。”

沐川枫无奈道：“原来我是不想麻烦你，但现在……是真的没法让你牵扯进来了。”青浦U提到过，她们的事不能让外人知晓，而且加藤K随手杀死上杉阳菜的场面，也让沐川枫明白那群人为了保守秘密，可以毫不吝惜任何生命。

而此刻，长野岚的思绪翻涌，却终究是海浪平息。

她认识沐川枫这么久，很清楚他的行事作风，也只是不再追问。

她曾经听同事说过：谈恋爱会使女人变傻，变天真，变得听男人的话。

以前她不信，现在她是真的信了。

虽然……她这好像根本就不是在谈恋爱。

她想通过车窗看看后座的沐川枫的脸，然而这个家伙却刚好躲在一个死角，什么也看不见。

她只能作罢，转而脸色呆板地看向窗外，像是一面紧绷的鼓皮。

直到沐川枫突然说：“我答应你，我要加入式神对策部。”

他以后不能再靠长野岚替他搜集情报了，只能靠自己在对策部里寻找，加入是最好的选择。

长野岚诧异地回过头，脸色也像是云收雨散般晴朗：“真，真的？”

沐川枫的眉梢轻轻挑起：“当然，但是我有个条件。”

长野岚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什么条件？”

沐川枫慢慢说道：“我不能加入你的办公室，帮我安排个其他办公室，可以么？”

长野岚闻言，赌气地把头又转了过去。

她一直希望沐川枫加入式神对策部，无非是因为不想让他在外面继续过着冒险的生活，还能……顺便待在她的身边。

可这家伙现在却说，他不想来自己的办公室！长野岚想要拒绝。

但她又突然意识到了，沐川枫这样做的意义……他不想让自己牵扯进来。

长野岚蓦地失落，心想算了，现在他愿意加入对策部就很好了，至于在哪个办公室，不都一样嘛？

但是三号课室也是一名女课长，绝对不能让他去那里！

“好，我明天帮你安排，等到可以报道了，我就给你发消息。”长野岚说。

沐川枫咧着嘴笑：“好。”

越野车停在了楼下，沐川枫告别两位，转身上楼。

防盗门还没打开，他就闻到了一股怪异的饭香。

之所以说是怪异，是因为一闻就能够闻出来，这饭里的醋放多了。

沐川枫走进屋内，朝厨房看去，穿着白色围裙的深田真叶正站在里面。

她手忙脚乱地翻炒着锅里的食物，屋内的白雾弥漫，这傻姑娘甚至都没开油烟机。

如果这场景能够美好点，那沐川枫觉得，他应该会有种老公下班回家，看到老婆在厨房做饭的幸福感。

但现在这种感觉，完全被这糟糕的场景掩盖了。

更让沐川枫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姑娘正在将整瓶的酱油向锅里倒去，旁边还有空底的醋瓶。

“真叶！”沐川枫屏住呼吸，冲进厨房，夺下她手里的调料瓶。

深田真叶无辜地抬头，看着沐川枫，手甚至还在挥动锅铲，继续翻炒着食物。

“我，我来吧，你今天的游戏打完了吗？说好了你今天要赢五十把的。”沐川枫的嘴角牵起硬笑。

深田真叶点头：“今天遇到的太菜，所以很早就打完了，你饿，所以我想做吃的给你。”

沐川枫的脸色凝固：“如果你想学做饭，我可以教你，但是今天……就先让我来吧。”

深田真叶听话地点头，让出了位置。

沐川枫看着锅内面目全非的食材，那似乎是土豆、西红柿以及牛肉的混合物。

扔吧，怪可惜，而且这毕竟是真叶第一次做饭。

但是，不扔吧……

沐川枫蓦地想起曾在网上浏览的育儿攻略，说是小孩子需要鼓励，不然她下次就不敢做类似的尝试了。

反正也一直把她当女儿照顾的，将就吃吧……沐川枫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