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水浒传 第22章 千年之约

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 李师师此时已换了一身相对素雅的衣装，头上单插一支羊脂白玉簪。与她之前登台的装束相联系，让人很容易便想起苏东坡的那句——淡妆浓抹总相宜。

见我来了，她在那香桌左首位置上欠身施礼。先前领我上楼那个丫嬛便招呼我进去入座，另一个过来打起帘子，还有个婆子便来奉酒。

我谦让一番，最后还是在右首主位坐下。正不知该说什么，就听李师师先道：“识君之初，小女之幸。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府居何处？”

我拱手忙道：“不敢！小闲姓林，单名一个劲字。非是京城人士，只在畿县容身。”

却不料她好像一听我的名字，比之前那虔婆显得还要吃惊异常。一双水漉漉的眼睛也不避讳，直在我脸上打转。

我寻思究竟哪里不对，难道我的名字在这个时代听上去很蹩脚吗？

好在她也没说别的，含蓄的收拾一下表情，道：“既是来客，稍叙三杯，以洗泥尘。”于是捧起酒壶，亲自为我斟酒。

我原以为这一代名妓，必是巨星范儿十足，对各色男子都是一览众山小。谁知她竟如此平易近人、神态可亲，心中很是受用，于是也放下了几分拘谨。先前虽说已经喝了不少，见她来敬，也只连声道谢，又满饮了三杯。

喝完彼此不过说一些客套话语，以解生疏。不一时忽然又听她问：“恰才见足下能诗能对，闪烁文章。不知平日都看什么书？”

我这一下被她问住了，心想自从来到古代，除了卧床养伤，就是田间务农，哪还有那个精神层面学人家搞文化。可是既然问了，我总不能说我天生奇才，无师自通吧？

于是回答说：“不曾读什么经典，只略看些闲杂书籍。”

李师师道：“不论经典闲杂，总也有个名目？”

这……我越是答不上来，她还越是给我添堵了。

这时我其实恨不能丢下文绉绉的对白，开门见山问她一句——“李小姐，咱就别兜圈子了。我来也不为别的，就想知道您到底何方神圣，究竟是从哪个朝代穿越的？大清，民国，还是本朝？”

但毕竟还有丫头婆子在场，估计都是那虔婆的耳目，我也不敢造次。

转念又一想，她问我看什么书，会不会有什么用意？莫非有意要我说出她那两个对子的出处不成？

反正借着酒劲，我索性说一句出位的，就算唐突了，也不过当我是醉话。于是说：“在下看的不过是《石头记》、《情僧录》、《风月宝鉴》、《金陵十二钗》①……不知行首可知一二？”

我虽说得含糊，岂料她却听得真切。我一说完，她非但不觉得莫名其妙，反而掩口一笑，说：“果然都是不世出的奇书，非公子这般人物不能读也！”

她这一表现自然叫我喜出望外——竟还用反话来打趣我，可见她心里十有八`九已经了解我的暗语。

我感觉已是时候最终确认对方的身份来历了，便去怀里取出那些银两，还有一个黄铜质地的东西，都放在桌上。对她们道：“怎敢教诸位生受②，为在下把盏。读书人苦无家资，区区一点心意，莫嫌微薄。”

李师师见我忽然端出几锭大银，貌似丝毫也不在意，唯独对那黄铜制品眼前一亮。伸手过来拿在手里，细看一眼，便用拇指“叮”的一声将盖子打开，又“啪”的一声将它合上——这个利落的动作不能再有任何歧义了，显然是在传递一个万分明确的信息——你既认得我的红楼诗句，我又怎么不认得这个来自二十世纪的产物——打火机呢？

果然，此物一出，那李师师随即便对婆子、丫鬟道：“既是官人赏赐，受之太过，却之不恭。我只收下这个罕物，你们自将银子分了去吧。”

那三人一同道谢，婆子便上来抓了银子。自己拿了两锭，给那两个丫鬟各自一锭。

李师师又吩咐：“既得了好处，也合教官人安静吃几杯。这里有我，你等且去歇息，不必叨扰。”

三人听如此说，也便遵命去了。

她们这一去，屋里只剩我与美人独坐，反倒叫我有些不安起来。

正所谓“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我迟疑了半天，才开口道：“李行首风华绝代，色艺双馨，所出诗句更非当世可比。若依在下看来，莫非你……”

谁知她并没等我把话说完，便一点头，说：“是的。”

是的？我的天，这是一句现代汉语味多么浓重的对白啊！

被她这一个意外的抢白，我都愣住了。什么是的？是什么？我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想必跟你一样。”她进而补充道。

“跟我一样？”尽管我就是奔着这个答案来的，但依然对此感到不可思议，“你是说，你也……”

“是的，千真万确。”她以一种不知源自何处的淡然看着我，语气平缓到叫人不容置疑。她此时把我那只ZIPPO打火机握在手里，像是刻意展示在我面前。接着稍微加重语气说了一句：“希望，是生命之光。永远不要说放弃！”

我对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感到茫然，我不清楚她究竟引用了谁的名言警句，还是刻意在暗示我什么。却又感觉这话似有深意，否则她为何对我微笑呢？

见我愣在那里，她最后说：“我在这儿，看尽了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为那个千年之前的约定。”

啊？

什么“年复一年？”——你来很久了吗？我新来的呀！

什么“那个约定？”——哪个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的思路一下全乱了——她才喝三杯就高了吗，究竟什么情况？

我虽然是穿越了，但物质世界的客观本质并没因此而改变吧？什么年复一年，什么千年之约？神仙姐姐，您千万别像蒙娜丽莎一样神秘的看着我，然后跟我扯青蛇白蛇，或者千年狐妖之类的故事好吗？一个唯物主义者，是很难接受什么神鬼演义、仙侠传说的。更何况我**凡胎，又没半点功力，那样的世界我怎么混？穿越，这已是我所能认知的极限了，至少一个叫作什么斯坦的天才曾经试图论证过……

面对她的欲说还休，我实在摸不着头脑。我本想化繁为简追问一句——“你究竟是谁？敢情我们认识？”

可就在那一刹那，在与她近在咫尺的四目相交之下，忽然一阵光芒打亮了彼此的脸庞。

那阵光芒很快把我整片视野吞噬了，眼前唯一能见的，只剩下她那双美丽的眼睛……

【作者注释】

①这四个书名，都是《红楼梦》的别名。

②生受：对自己而言，是受苦、遭罪。对别人说，是麻烦人家、害人家受累的意思。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