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初一不用聚在一起吃饭了,但贾宝玉还是想着能热闹一下,就这么安静地过了,那可是实在没意思。
但贾母那边他也不太想去,一来有点远,二来那边没自己在大观园里轻松闲适,说不定还要遇到王夫人,到时候再问起自己的课业,肯定又是一通说教,不如不去的好。
外面天已经快黑了,袭人已经遣小丫头去布置了火盆,怡红院里也是暖洋洋的。这个点出门,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贾宝玉在屋子里烤着火,晴雯和秋纹在旁边绣着荷包,不时地说点玩笑话,这日子也美得很。
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往外面跑,看着外面呼啸的寒风,贾宝玉决定去林妹妹那边走一趟。
看着贾宝玉要出门,袭人奇道:“二爷,这大晚上冷飕飕的,您这还要出门啊?”
贾宝玉说道:“实在闷得慌,去林妹妹那边转一转。”
袭人忙给贾宝玉找个件大毛衣裳披着,然后说道:“那么冷的天,二爷可千万当心着点。”
贾宝玉随便应了一声,就出门了。
到了林黛玉那边的潇湘馆,发现林黛玉也正无聊地下棋呢。毕竟是大冷天,她也不愿意出去。看到贾宝玉过来,当下也是心喜:“这大冷天的,你还过来做什么。不待在院子里,倒跑出来吹风。”
贾宝玉笑道:“想着妹妹一个人也怪无聊的,就过来看看。”
林黛玉也笑道:“是你自己个儿无聊了吧,倒拿我做借口。”然后吩咐雪雁道:“快给二爷倒杯热茶,祛祛寒气。”虽然路程不远,贾宝玉也确实觉得外面风有点冷了。
雪雁赶紧去了。
贾宝玉坐在炕上,看了看四周,说道:“妹妹我们下一盘棋,可好?”
林黛玉收拾棋子说道:“不想下了。”那边雪雁已经把茶端了过来,贾宝玉喝了一口便放在了桌上,然后眼珠子一转,说道:“那咱们去找二姐姐,三姐姐玩去!人多热闹一点。”
林黛玉想了一下,说道:“那走吧!”她虽然喜欢清静,但不喜欢冷清。
紫鹃在旁边却说道:“三姑娘那边尽可去得,只是二姑娘那边去不得了。”
贾宝玉奇道:“为何二姐姐那边我就去不得了?”
紫鹃顿了一下,说道:“梨香院今晚请客呢。请了二姑娘和四姑娘。现在估摸着紫菱洲和藕香榭都没人呢。”
贾宝玉略显郁闷,但林黛玉却说道:“咱们去找三姐姐吧。”贾宝玉心情很是沉闷,他感觉属于自己的姐姐妹妹被贾环抢走了。但又随即强作欢笑地说道:“走吧。三姐姐那也极有趣呢。”
林黛玉看出来他的郁闷,但这也没法开解。难道还不许贾环和自己家姐妹吃个饭了?
今儿初一,薛宝钗也回去过节了,大观园里也就李纨的稻香村还亮着灯,但李纨一个寡妇家家的,小叔子哪能随便在晚上过去呢。现在能去也就只有探春的秋爽斋了。
梨香院的欢笑还在继续。邢蚰烟见贾环出手不凡,赏给丫头的都是金锞子,也不由得暗自惊叹贾府的豪富。不过她一向是恬淡的性子,对于别人家的富贵,向来也是不羡慕不嫉妒。也难怪大家都会高看她一眼。
待到小红拿走了第三个金锞子之后,底下都是一片叹气之声。惜春笑道:“二姐姐,你瞧瞧,这些子人,都准备抢前三个呢。”
迎春也笑了:“今儿彩云才一露面,这几个心都要飞了。”
底下的司棋叫道:“姑娘别说出来嘛!我们也就只能到三爷这边蹭个饭吃而已。”
旁边的琥珀瞅着她说道:“嗯,顺便再领个红包赏钱。”
底下又是一片欢乐的笑声。
贾环也笑着说道:“毕竟是过年了,难得大家能聚一下。”
然后问道:“下面还有表演节目的没有?”
琥珀说道:“我也给大家唱段《牡丹亭》吧。”贾环拍手叫好,他其实并不懂戏曲,但这并不妨碍他起哄。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
琥珀咿咿呀呀地唱了一段,大家都纷纷拍手叫好。贾环说道:“既然来了,那就也拿一个吧。”
琥珀略显不好意思地说道:“本来就是来蹭饭的,这还吃着拿着了。”
彩霞说道:“拿着吧,我去年也拿了。”
彩云递过去了一个金锞子,琥珀也就收了,心中想道:中了解元的三爷就是不一样,现下的梨香院和之前想比,完全是两个地位了。
现场也就琥珀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是其他人的眼睛却都瞪得溜圆。琥珀不禁奇怪说道:“大家这是怎么了?”
贾环笑道:“别盯着人家看了。今晚只要肯表演的,都是金的!”
小青郁闷道:“早知道我就不抢着去了。”
彩云说道:“早就告诉你们了,没人听我的。”
彩霞在底下悄悄告诉琥珀道:“今晚且有的乐呢。”琥珀奇道:“还有?”彩霞略带兴奋地说道:“吃完饭,三爷会赏钱呢。说是什么大家辛苦一年了,给大家的过节费。”
司棋和入画绣橘她们纷纷低声附和,她们过来可都是有盼头的。
这琥珀倒还是第一次听说,难怪这群人那么兴奋。
听到彩云说的话之后,气氛就更加热烈了。
入画已经没有心思闲话了,也跳出来跳了一段舞。
节目一个接一个,贾环也喝了不少酒,已经有了一些醉意了。
等到节目都表演完了,贾环还在等下一个上前表演的。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就问道:“没人表演节目了么?”
彩云笑道:“三爷可是喝多了!这能表演的都表演完了,哪里还有呢。”
贾环拍着脑袋说道:“那么快么?”
彩云说道:“可不就是么。”然后对着丫头小青说道:“把小厨房里给三爷温着的醒酒汤端来。”小青麻溜地出去了。
贾环失笑道:“我还没喝多呢。”
迎春劝道:“少喝一点不吃亏。”贾环说道:“二姐姐说的是。”
然后惜春给贾环夹了几个饺子,说道:“三哥哥也吃点东西。”贾环麻溜地把饺子吃掉了,有姐姐妹妹关心,果然这种感觉很好啊。
吃完饺子之后,贾环使劲揉了揉脸,说道:“去年一年大家都辛苦了。”
底下的人马上都开始喜笑颜开,彩霞用胳膊肘推了推琥珀,得意地说道:“开始了。”
果然,贾环马上就接着说道:“给大家准备点银子,也让大家没白过这个年。”然后一群人都开始看向彩云。
贾环笑道:“看彩云干什么!我就知道你们打彩云的主意呢!”说罢,从身后的炕上拽出来了一只小箱子,看了看,就递给了最近的司棋,说道:“给大家分一下吧。”
小青小声说道:“怎么不是彩云姐姐?”然后就紧紧盯着那只小箱子不放了,今年三爷可是解元,银子肯定比去年多。
司棋一打开箱子,就惊喜地说道:“三爷可真是给准备了不少呢。”
入画一探头,也开始附和了起来。贾环笑道:“别看了,再看就没有了。”
底下一群人都叽叽喳喳地兴奋到脸色通红。
贾环随手又拿出了两个小匣子,递给了迎春和惜春,说道:“二姐姐四妹妹,我也给你们准备了一点首饰什么的,别嫌弃啊。”
惜春惊喜道:“连我们也有呢!”打开看了一下,然后就欢喜地收了起来。
迎春犹豫了一下,说道:“三弟弟,三妹妹的,你可准备了?”
这话虽然有些煞风景,但迎春到底没忍住,还是说了出来。贾环一向不与探春亲近,但毕竟是一母同胞,迎春心软,还是希望他们俩关系能缓和的。
犹豫了一小会,贾环就又从被子下面掏出来了一只小匣子,递给了迎春,说道:“劳烦二姐姐了。”迎春点头收了起来,贾环看来还是惦记着探春的。
然后又拿出一只玉镯,交给了邢蚰烟,说道:“邢姑娘,别嫌弃。就当是个新年的彩头好了。”
邢蚰烟有些愣住了,她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但旁边的迎春倒是不客气地接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我看看你给表妹准备的怎么样。”
举起来对着灯光看了看,玉质通透,也是个难得的好东西。
迎春就直接给邢蚰烟套在了手腕上,说道:“莫要客气。三弟弟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你别替他省着了。”
那边的惜春斜眼看着贾环,一副“我懂的”那种表情。贾环也懒得解释,这种事情越描越黑。而且人家邢姑娘过来一起,连下人都有赏钱了,总不能干晾着她一个人吧。
地下那边虽然人多,但倒也有序。一群丫头们开开心心地争抢着,很快,箱子里的银钱都被瓜分干净。连惜春身边的小丫头彩儿都分了九两多银钱。
分完红包,众丫鬟们也不忘给贾环献上祝福:“祝三爷春闱高中!”
贾环笑道:“承你们吉言了。”
小青说道:“三爷肯定中的!”
贾环大笑,把手里最后一个银锞子丢给了小青,说道:“都赶紧回去睡觉吧,时间也不早了。”
迎春和惜春也告辞离开了,回去的路上,迎春得意地对邢蚰烟说道:“怎么样,我家三弟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