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琥珀就拿来了人参,探春接过一看,差不多有七两。看来环哥儿确实有好东西,只是那么顺利能够拿到,她也没想到。
贾环却是理得清,这种事情是拒绝不了的,不如干脆答应了还能赚个好,还可以免得落下一身的闲话。
探春取了人参,心里安稳了许多:“这次多谢三弟弟了。”
看着探春出去,琥珀有些不甘心:“三爷!那边摆明了占你便宜呢,这人参想还回来,可别指望了。”
贾环叹了口气,说道:“那咱们能不给么?”
琥珀也无话了,她心思通透,不高兴归不高兴,但事情还是拎得清的。
过了一天,惜春便在贾环落衙之后过来蹭晚饭了。
“今儿还要那个腌笃鲜!顺便再加个油焖笋,再加一个竹荪。”春笋味道极美,惜春很爱吃。
彩云笑道:“幸好咱们是在城里,若是乡下,怕是笋都要被四小姐夺完了。”
惜春得意地皱了皱鼻子,便兴冲冲地来到了正房,对贾环说道:“三哥哥,妙玉也想去乡下散散心呢。”
她去了栊翠庵一通好说,总算说动了妙玉一起。要不她一个人在乡下,可不是无聊死了?
“行!过几天咱们就过去!”贾环心道妙玉要过去,那要不要请她给那胡林语念念经超度一下?
惜春坐在炕桌边上,一边摆棋子一边说道:“我东西都收拾好了。”
贾环凑过去一看,这丫头摆了个死活题,他解不出来。幸好惜春也没指望他,只是自己哼着小曲慢悠悠地往棋盘上贴子。
“彩云!”
外面的彩云听到贾环的声音,就赶紧进来了:“三爷,有事?”
“晚点去找一下司棋,让她告诉潘又安,明儿去乡下打个前站,过两日我带着母亲和四小姐她们过去。”
“好嘞!”
第二天贾环去翰林院的时候,就只有赵小有跟着了。
对于潘又安的差事,赵小有也很是羡慕,他也想做点车马以外的事情,只是现在得不到机会。
“过两日,让母亲和妗子都去乡下再住段日子。你一个人不好开伙的话,就来梨香院一起吃饭。”
赵小有心里一喜,但又想起自己老娘的嘱咐,闷声说道:“没事的,我一个人刚好吃点其他的。”
“除了那赖红秀,妗子可看上其他姑娘了?”
“还没挑好,倒是有几个上门说亲的,我没瞧上。”
贾环乐了:“这是好事啊!成,多相看几个也不是坏事,咱争取今年把亲事定好。”
到了翰林院,贾环正是悠闲。
今儿是曹谌讲课,他和沈宽自然乐得清闲。
但巳时未过,忽然朱凌过来了。
“沈学士可在?齐王有请!”
贾环感到很奇怪,怎么会单单落下自己?
朱凌朝着贾环微微点头,示意他莫要担心。
沈宽也是不明所以,今儿没他什么事啊!
又瞧了瞧贾环,沈宽问道:“朱大人,齐王只是请本官前去?”
朱凌回道:“正是!”
齐王府,曹谌已经出手了。
连夜写好了条陈,曹谌在上完课之后便径直去寻了齐王。
“王爷,臣为几位皇孙授课,向来谨慎。可近日里却听到了一些荒诞不经之语,只问了几句,便知道是侍读学士沈宽所讲授。臣与沈状元虽为同僚,但亦不敢包庇。思来想去,唯有禀报王爷定夺。”
齐王大惊:“沈学士都讲了哪些?”
曹谌回道:“很是有一些非汤武薄周孔之语,臣都写在条陈上了。”
朱凌也在一旁,听到曹谌的话之后很是震惊,贾环明明告诉过他,曹谌在打听他讲授的课业的,怎么现在一下子变成了沈宽?
而且他也知道,沈宽有些偏韩非子,在讲授课业的时候,也讲过“人生有好恶,故民可治也”、“不法古,不循今”等话语。只是他也没有留意,因为这些对朝堂来说,也算另一种声音,只是有些“非主流”。
现在曹谌竟然拿着这些东西来共计沈宽,这让朱凌始料未及。
齐王看了条陈,心里不满。一个不满是给曹谌的,法家的东西不能说不好,治理国家也不能光靠儒家的教化,法家的大棒也少不了。只是这个想法只能藏在心里,不能明说——他还指望着孔孟的学生呢,更何况沈宽还有其他私货夹在。
另一个不满就是给沈宽的,你说你自己念叨念叨也就罢了,这种东西要以后再教授,现在孩子才丁点大,你就教这个,曹谌不告你告谁?
“朱大人,把沈学士先请过来吧。”
朱凌压住自己内心的震惊,便去了翰林院,由此有了以上一幕。
沈宽为人中规中矩,哪里想到同为讲官,竟然会被曹谌暗算。
朱凌却瞧出点意思来了。虽然沈宽比自己晚了几科,但实际年龄上却是差不多。自己和钱雨本算是年龄稍长一些,但曹谌却还比较年轻,今年也才三十六岁;沈宽今年也不过三十三,相比之下,贾环的确要年轻太多。
曹谌哪里会把贾环放在心上,即便贾环将来前途似锦,可等他成气候,那也要再过个十几年。可沈宽就可以说是一个直接的竞争对手了,现在提前敲掉,自己将来入阁的对手就少了一个——这也是一个可以竞争首辅的对手。
见着朱凌把沈宽带走,贾环心中就很是不安。
但到了中午的时候,就传来消息,道是沈宽要辞掉齐王府讲官,请三个月长假回家养病。
听到这个消息,贾环终于懂了,自己原来是个靶子。这曹谌可真够厉害,打听自己讲授的东西,却暗地里对付了沈宽,想必沈宽那边也得到了相同的信息吧?
掌院学士梁维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明显愣了一下,沈宽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请辞了?至于生病,他是不信的。
这事肯定与曹谌脱不了干系!
可梁维死活也想不通曹谌为什么要暗算沈宽。只有贾环想的远一些,曹谌是干掉了将来的一个可能的对手。
这个潜在理由实在令梁维料想不到。
贾环出了翰林院,唤来赵小有:“去备一些温补的东西,咱们晚上去瞧瞧沈学士。”同为王府讲官,自然要去探病。
赵小有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道:“三爷放心便是,小的这就去办!”
现在潘又安不在,自己终于可以去办点其他的事情了,赵小有心中欢喜,一阵风地就去了。
先去找彩云取了点银子,然后赵小有就兴冲冲地去了街上。他也不傻,找彩云琥珀她们打听了一下,简单买了几样便收了手。
“买完东西不要在门口傻等三爷落衙,先去把沈学士住哪打听清楚了!”
听到彩云的嘱托,赵小有深以为然。
可找谁打听却是个问题,想了半天,他终于记起了兵马司衙门的捕头邢育森,他肯定知道!车船店脚牙,可都是消息灵通之辈。
趁着还有时间,赵小有就先去了兰玉街,这是贾环两次遇刺的地方,肯定能遇到那刑捕头。
果然,大街上,刑捕头正带着几个差役在一家小茶馆里喝茶闲坐,见到赵小有过来,刑捕头心里就一突突——见到这小子怕是没好事。
刚把脸别过去,那边赵小有便过来了。
“刑捕头,咱们久违了!”
邢育森转身回去,努力装作惊喜地样子:“哎哟!这不是贾大人家的赵管事么?这是得空来喝茶?”
赵小有笑道:“这不是有事来请教捕头大人嘛。”然后冲里面的伙计吆喝道:“来一壶龙井!再加几个果盘!”
邢育森不明所以:“赵管事有什么事?但凡能用到刑某,尽管说!”
赵小有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打听一下,翰林院的沈状元,刑捕头可知道是住在哪里?”
待到贾环落衙,赵小有便赶着马车去了沈宽的宅子。
路上,贾环脑子里一直在转悠,曹谌到底图什么?讲官之间现在就开始倾轧,是不是太早了一些?而且沈宽虽然是状元,但却晚了他好几科,优势几乎没有。
转了几个弯,贾环便听到赵小有说道:“三爷,到了。”
贾环下了马车,看了看,这是一处不大的宅子,小三进。
“去叫门吧。”
赵小有上前之后,就见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仆出来了。
“这位客人,我家老爷有恙在身,不便见客。”
贾环上前说道:“本官乃是翰林院修撰,与沈学士同为齐王府讲官,特来探病。望老丈通禀一声。”
那老仆不敢怠慢,赶紧回去了。
里面的沈宽心情灰白,他哪里想到曹谌是冲着自己来的?之前种种,竟然都是障眼法。
听到门房说有人来访,他就猜到是贾环了,修撰,讲官,合起来可不就只能是贾环了么?
看来这小子也心里打鼓,只是现在自己“抱病在身”,自然不能见客了。
“去回了客人,就说我不便见客,请他留下名帖,过段日子我再去拜访。”
没见到沈宽,贾环也能理解;换成是他,就算做样子,也要做出来。
回去的时候,赵小有小声说道:“三爷,小人不太明白,曹大人和沈大人还是同乡呢,怎么都不见他来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