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辛被人救走,所谓支援的反贼也消失了,赵梓看了眼纪伏,二人交换过眼神便明白了纪伏的意思。

「留下一小队人送公主殿下回城,其余人与我追击反贼!」

「盛儿,你睁开眼看看我!」权宜瘫坐在地上抱着权盛,替他揩去嘴角的血迹,泪水止不住的流,无论她如何哭喊,怀里的人却没有半点回应,体温甚至有种肉眼可见的降低。

纪伏丢了剑,忍着右胳膊的伤跑至权宜身边,将哭的有些喘不上来气的人揽在怀里。

「我们回城。」

权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喉咙里一阵腥甜,嘴一张便吐了一大摊血。

「宜儿!」纪伏惊呼一声,想要替她缓解痛苦又不知道该如何的局促不安。

权宜眼前越发昏暗,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推开纪伏站起身,指着纪伏红肿的眼睛充满对眼前人的失望和为难。

「尤辛说的是真的吗?」

「宜儿,你冷静下来,听我慢慢说,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好吗?」纪伏站起身想要去拉权宜,后者一激灵躲开。

「我问你,尤辛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怪不得沈老将军第一次见我就不对劲,你也是,万般阻挠我去查四皇叔遗腹的下落,原来我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权宜摇着头,脑袋欲要炸裂般疼痛。

「我说你为何突然去求那一道圣旨,我不过是你尽孝弥补的幌子,啊!」权宜疯狂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她筹谋一切,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的背后是她从未设想的结果。

眼前一黑,她便倒头往下掉去,纪伏手快一把拉住她。

「陛下,皇庙来了消息,小殿下他,他殁了!」苏公公慌慌张张的进入议政大殿,说话时人都莫名的哆嗦。

皇帝猛的站起身,眼前一黑,脑袋有些发疼,抵不住的重新瘫坐回椅子。苏公公哎呦一声,连忙过去扶住他,哽咽着声音道:「陛下,您要保重身体啊,龙体安康才最重要。」

「其他人如何?」皇帝扶着额头,心中不知是难过还是其他人滋味,不过既然已到了这步,他也顾不得其他。

苏公公收了情绪,压着声音:「尤辛身负重伤生死不明,后面又冲进皇庙一队人马,救了尤辛便走!仔细搜寻过皇庙没发现密旨,东西应当还在尤辛手里!」

「还有另外一批人,查过身份了吗?」皇帝凝着眸子,有些疑惑。

「正在查明,您放心!不过,朔风侯带着公主和小殿下的尸身刚进了百鸢宫,您要去看看吗?」

百鸢宫里,得了消息的离贵妃带着人守在门外,纪伏一路抱着昏迷不醒的权宜往百鸢宫走来,离贵妃连忙让人帮衬着,送权宜回寝宫,拉开被子请来的太医也早早的在等。

「盛儿呢?」离贵妃摸着眼泪,每年到权盛的身影,不免疑惑的问道。

纪伏蹙着眉摇头,离贵妃一怔,万没有想到是这般结果,这两个孩子本就命苦,如今又阴阳两隔,权宜起来该如何接受。

「贵妃娘娘,殿下的尸身还停在大殿前,陛下那边我要亲自去一趟,劳烦您照顾一下权宜。」纪伏拱手一礼,像离贵妃拜托。

「你去吧,这儿有本宫呢!」

纪伏望了眼正在把脉的太医,和一脸惨白的小人,内心不舍的离开。

皇帝还没动身,便有宫人来报,权盛的尸体停在殿外,「何人让抬至与此?」

「朔风侯,此刻人就在殿外等着!」

「让他们进来吧!」皇帝一挥手,小厮领命退下。

担架上裹着白布,一进殿内便闻着一股血腥,刚才没亲眼见到,如今人在自己面前,却了无生息,面色苍白。皇帝似乎一下子老了,有

些战战兢兢的扶着苏公公走下台阶。

权盛面色毫无生息,白到让人害怕,皇帝伸手抚上他的脸,冰凉无比。饶是在沙场上见多了死人的样子,在自己亲骨肉身上发生,皇帝竟也红肿了脸。

「陛下!」纪伏跪在旁边,双手抱拳,「绑架公主和殿下,害死小殿下的人便是尤辛,此人还几次三番查探当年密旨,臣恳求陛下下诛杀令,以还公主和小殿下公道!」

「尤辛,尤辛!」皇帝喃喃着尤辛的名字,原本是想利用尤辛查到密旨的下落,便将他一脚踢来,却没想酿成今天的后果。

「来人,传朕旨意,封锁城门,无论何时何地见到尤辛此人格杀勿论!」

纪伏已敛眸子,皇帝此刻说的并不是假话,但他的目的不仅是维护帝王尊严,更是为了找到尤辛带走的那份假密旨!

权宜寝宫的主殿里,搭起了灵堂,皇帝下旨追风权盛为旬王,灵堂里,小荷跟几个下人守灵,披着麻衣粗布,烧着纸钱的火盆火气正旺,伴着一阵风吹过打在人脸上又细又软,却不见半分暖意。

离贵妃正给权宜喂药,睡梦里的她却紧咬着牙关,药从嘴角全数流出,众人为难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幸而纪伏赶到,听完便不敢再停。

「来了,药一口都喂不进去,心是正伤着了,梦里也倔起来了!」离贵妃起身,着急的交代了几句。

纪伏看了眼还在昏睡的人,坐在塌上扶起权宜,接过离贵妃手里的药自己喝了一大口,掰过权宜的唇一点点送进去。

如此反复几次,终于是将药喂进去了,纪伏这才将人放回塌上,离贵妃见此状,带着人退下独留二人。

「我知道你怨我,但你不该自轻自贱,好好活着才能起来打我骂我,听见了吗?权宜,我不准你有事,否则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去惹你心烦。」纪伏握着权宜的手,一字一句像是在劝解她,又像是在立死志。总之,权宜不在这世间,他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梦里,权宜走在一片黑漆漆的洞里,眼前有一束亮光,她一直往亮光处走去,却越走越远,依旧不见出洞的洞口。

她走的筋疲力尽,喘不上气,脚下越来越软,她想要停下时,面前突然出现一人,是个女人但她看不清女人的脸,。模糊间,只觉得女人在冲她笑,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宜儿,来娘这里,不怕,快来娘这里!」

那是她母妃的声音她伸手想要去抓,眼前人的脸突然清晰起来,双眼红肿,嘴角流血:「宜儿,是他们杀了母妃,你一定要替母妃报仇!」

权宜被吓了一跳,瘫坐在地上,这时有人坐在她旁边,她转头望去,是冲她一脸傻笑的权盛:「姐姐,我不疼,别哭了!」

她想去抱住权盛,怀里一空,面前没了人,听得一句怒喝:「权宜,你是我的女儿,如今却叫着杀死我的罪魁祸首爹,你对的起我吗?不如你现在就来陪我!」

梦里,一向温和,见他总是副笑脸的四叔突然练变的诡异狰狞起来,举着双手冲她走来,她躲避不及,四皇叔的触及到她的脖子上,梦醒了。

小荷端着药进来,就听见权宜大喊一声,人从床上弹了起来,她赶紧跑过去,蹲在榻前握着权宜的手,焦急的问道:「公主,怎么了?」

权宜满头大汗,直到醒来也没反应过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手上传来小荷的温度,才将她的神思拉回来一点。

环视一眼周围,是百鸢宫里自己的住处,方才一切都是做梦,可那一切却又那么真实,她本来就认叫杀父仇人为父。

「权盛,盛儿呢?」她绘回头看见一身孝衣的小荷,有些不可思议,眼泪便无声息的往下掉。

她这个样子,引

得小荷心疼不已,拉着她的手给她安慰:「小殿下送回来的时候便已是西去,没有办法的,公主,您要保重身体,勿要伤心过度。」

权宜眸子怔楞片刻,那个说相信她的权盛,唯唯诺诺拉着她衣角的权盛再也回不来了。

「啊!」此刻积怨在心中的郁气,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发泄出来,她痛痛快快的将自己的不满,怨恨喊了出来。

小荷抱住她,生怕她情绪过激伤到自己。

一番发泄过后,权宜终于冷静下来,无声的哭泣着,声音沙哑握着小荷的手:「灵堂在哪?」

「就在正殿!」小荷擦干净自己的眼泪,小声回道。

「扶我过去。」

「公主!」小荷依旧不放心,试图劝阻。

「我没事了,你放心吧,他怕黑怕冷的,我陪在他跟前他就好一点。」

小荷别过脸,哎了一声,眼泪又不听话起来。帮着权宜穿好衣服,扶着权宜起来,怕她冷又披了件斗篷。

灵堂里,离贵妃刚带人换好了蜡烛,点上了香,不知是谁一声公主,才将离贵妃的思绪拉回来。

不过一夜,权宜身形却越发显得单薄起来,离贵妃一愣,连忙上前抱住她,「你怎么过来了,大夫说你气虚弱,须得静养!」

「我没事,离母妃,权盛他胆子小,母妃不在他便爱黏着我,我在这他心定些,就不害怕了。」权宜拍了怕离贵妃的手,安抚道。

小荷点了香递给权宜,扶着权宜上前将香***炉里,权宜伸手摸着棺椁。

「不怕了,姐姐在!」

皇帝下令,搜捕尤辛,沈自成跪在御前为自己儿子求情,本来沈旭之就是一幌子,如今密旨一出,那擅离职守的罪行也不至死。

白曼清一早便在刑部大牢外等,沈旭之出来时,一身囚衣,身形消瘦,囚衣之上还有早干了的血迹身旁的牢头扶着他,看似有些站不稳脚。一出来似乎有些没适应强烈的光线,抬手挡住太阳光,闭上眼,大口呼气。

他好久没见过这么好的阳光了,也没有呼吸过新鲜的空气。

白曼清看着他那样,暗道了一声傻样,眼泪便再也止不住,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沈旭之,你丫的在哪等什么呢?」

沈旭之一怔,这声音太过耳熟,让他有些慌神,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旁边的牢头却惊喜的拍拍他:「沈公子,是少夫人!」

沈旭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了一身青衣,眼含泪水的白曼清站在不远处,身上的阳光暖洋洋的,照亮了两人。

「白曼清,你又说脏话!」沈旭之说完,自己莞尔一笑,白曼清便冲他跑来,直接冲进他怀里。

他低嘶一声,除了身上的伤有些疼,剩下的便是享受。

怀里的人低泣着,沈旭之伸手拍拍她的脑袋,有些好笑:「这是怎么了,女强人白曼清也有哭鼻子的时候,啊!」

白曼清伸手在他身上一掌,这一掌让他有些没忍住,白曼清站起身子,「怎么了,我打疼你了?」Z.br>

「你那点力气,要不是我受伤就是给我挠痒痒!」他痞痞一笑,逗得白曼清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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