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如何?
大堂,石忠唐问道。
阿史那春育说道:他一直在家中,据闻在喝酒。
盯着他那伙人。
是!
石忠唐突然说道:北疆军那边…………再派使者去。
他看着阿史那春育,春育你去。
是。只是大王,此去该如何?
你去试探,就说,若是本王愿意称臣…………如何?
大王!春育惊愕,不能啊!
本王岂会屈居人下?石忠唐莞尔,李泌在蜀地,那是秦王的心头大患和死仇。本王只是想看看秦王的意思。
大王是说…………李泌那边…………
李泌的使者就在路,马到。石忠唐笑的很是讥诮,那条老狗,这是想做什么?
见过商王。
李泌的使者是个内侍。
说吧!
石忠唐淡淡的道。
贺尊看了内侍一眼,见他面色微黑,就知晓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头。
陛下说,商王谋反罪不可赦,然朕念及此人…………
直接些!石忠唐不耐烦的道。
是。内侍应了,陛下的意思,此刻你我两方的大敌乃是那个孽种…………
等等。石忠唐打断了使者的话头,陛下认了秦王这位堂弟?
并无。使者淡淡的道:那是个孽种。
掩耳盗铃。石忠唐冷笑。
陛下在蜀地准备招兵买马,图谋反击。但需要南疆这边协力。
要本王如何协力?
大王身负陛下厚恩,却背信弃义,起兵谋反。如今天下人人喊打。大义不在,想来南疆军民人心惶惶,不肯支持大王吧?
石忠唐眯眼看着使者,这等时候无需他开口。
皇帝遁逃蜀地,听闻颇为狼狈。
主辱臣死,贺尊开口反驳。
使者微笑道:陛下问,商王可想大义在手吗?
石忠唐一怔,什么意思?
贺尊的眼中迸发出了异彩,说!
梁氏兄妹祸国殃民,已被陛下处置。罪魁祸首死了,商王的怒火也该消了吧
使者诡异一笑商王幡然醒悟,于是便疏请罪。陛下仁慈,念及商王当初的忠心耿耿,于是便赦免了商王。大家,还是君臣嘛!
还能这样?
李泌,果然是权术大家!
贺尊心中巨震。
当下石忠唐最缺的便是大义…………在天下人的眼中,他便是逆贼。
若是大义回归…………
以贺尊的城府也难免露出了喜色。
他看了一眼石忠唐。
李泌,果然了得。
石忠唐心中叹息,但旋即被欢喜替代。
大败之前,他顺风顺水,那时候他哪里在乎什么名声大义,不服的,用大军碾压。
可当下秦王连破两州,声势一时无两。
人倒霉时,喝口凉水都会塞牙缝。
随着叛军不断败退,南方人的心在躁动。
支持叛军的越来越少了。
不少大族第一次把目光投向了北方。
不,是投向了长安。
那种众叛亲离的感觉啊!
连石忠唐都感到了窒息。
就在这个当口,李泌却送了及时雨。
朕,赦免了你!
从此,南疆军便不是叛军。
石忠唐依旧是大唐忠臣。
这特娘的便是翻云覆雨啊!
石忠唐服气了。
使者看着石忠唐,微笑道:商王以为如何?
石忠唐微笑,起身,冲着蜀地跪下。
臣,石忠唐,拜见陛下!
洪州。
李玄带着姜鹤儿准备出门。
出门?
就在李玄准备让人去召唤杨略和林飞豹时,宁雅韵来了。
出门去转转。李玄说道:一起?
也好。
二人出了州廓,李玄问道:生意如何?
老夫做法事不收钱。宁雅韵很是清高。
您真是高风亮节。
李玄想到了玄学落魄的时候,甚至需要教授们出去做苦力。
一切都在变好。
街行人不少,而且看着少了惊惧之色。
进入洪州后,北疆军就严肃了军纪,不敢说秋毫无犯,但基本做到了不扰民。
三人沿着街道缓缓而行。
街边的商铺大多开了,不时能看到蒸汽从店铺里钻出来,雾气袅绕,看着恍若仙境。
这便是烟火气。
一种我庇护了一方烟火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转过这里,便是州学。
听着里面的人声,李玄问道:这么快就复学了?
姜鹤儿说道:就在攻破洪州的第二日,州学就复学了。
去看看。
门子不在,李玄三人顺利进了州学。
一进去,就听到有人在校舍中争吵。
秦王为何不是正朔?
孝敬皇帝当年被鸩杀是宣德帝与武后的决断。
可后来帝后悔了。
悔了之后,可曾令孝敬皇帝的儿孙为太子?
可……
帝后以当今太为太子,这便是正朔。
可孝敬皇帝死的不明不白,李元父子难辞其咎。
你这只是猜测!
二人之间争执不休。姜鹤儿看了秦王一眼担心他勃然大怒。
可秦王只是平静的看着两侧的树木。
秦王起兵为父报仇,有问题?
他霍乱天下!
他何曾霍乱天下?
若是没有他在北疆作乱,朝中如何会被石逆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这是狡辩。
正朔便是陛下!
正朔乃是秦王。
你特娘的再说!
耶耶说了又怎地?正朔乃是秦王!
十余学生分成两派,怒目而视,正准备动手。
咳咳!
门外有人干咳。
众人看去,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我听你等谈及什么正朔。
当下读书依旧是等人的专利,在南方尤其如此。见李玄穿着普通,有学生讥诮的道:你也懂这个?
懂一些。
李玄看着这些学生,正朔与否,以何为论?血统?还是实力?
先前支持李泌父子的学生说道:自然是以血统和伦常。
那么,哪怕是个昏君,只要他的血统没问题,只要他排序在前,那么,他便是正朔?
那学生犹豫了一下,:是。
哪怕他把天下弄的民不聊生,依旧是正朔?李玄再问道。
那学生说道:何曾如此?
这些人啊!
李玄眼中有些失望之色,若是正朔,为何李泌要发动宫变?
既然是正朔,为何打压北疆军?既然是正朔,为何放开土地兼并?最后我想问问你等可见过北方的流民?
众人摇头。
我有个故事,与诸君分享。
教授方才去更衣,此刻归来,见有人挡在门里侃侃而谈,刚想呵斥,就听那人说道:
多年前有一国国君昏聩,以至于国中民不聊生,百姓饥饿,易子相食。有臣子冒死进谏,说流民无数,饥肠辘辘…………国君说。
李玄似笑非笑的看着这群学生,何不食肉糜?
啪!
姜鹤儿仿佛听到了巴掌声。
很响亮。
李玄微微颔首,转身准备出去。
教授依旧沉浸在这个故事中,见他出来,就问道:学生纵论天下大事,可有错?
纵论天下大事无错,错在一无所知,不,是无知。无知而纵论天下,这是夸夸其谈。
郎君这话,却有失偏颇。教授眼中多了厉色,蓄力准备开喷。
这些人。李玄指着那些学生问道:他们可曾挨饿受冻?
教授摇头,这些学生大多家境优渥,哪里受过苦。
他们可知天下流民几何?可知天下流民因何而来?可知当如何解决?
教授被这三个问题给弄的瞠目结舌。
你也不知?
李玄心中越发失望了,一群人只关注什么血统,什么正朔,却对天下兴亡一无所知,对百姓疾苦一无所知,不知怜悯,这等人做了官,可对天下有益?
教授听他的语气不对,敢问您是…………
陈国因何覆灭?李玄丢下这个问题,摇头走了。
走到大门外,就听里面有人喊道:民不聊生!
没错,陈国覆灭的深层次原因便是民不聊生。
那个说出李玄心中答案的学生一拍脑门,当下可不就是民不聊生?
他抬头,!都要灭国了咱们还在这里扯什么血统,什么正朔。这是吃饱撑的!难怪那位先生会说了那个故事,分明是在讥讽咱们不知人间疾苦啊!
教授回身追了出去,那些学生也追了出来。
管理州学的官员急匆匆的走来,教授刚想迎去,学生们担心被叱责,刚想舍,就见官员冲着先前呵斥自己等人的男子行礼。
见过殿下。
李玄看着官员,不满的道:孤希望州学培育出来的学子不是那等夸夸其谈之辈,要学会躬身,要学会去探间疾苦,而不是只知晓诗词歌赋,先贤文章。
是!
官员脊背汗湿,等李玄走后,就进去问了一番。
何不食肉糜,这是在鞭策啊!
官员痛心疾首的道:此事定然要挽回影响。
教授期期艾艾的道:可……该如何做?
请罪!
于是晚些,一群师生来到了州廨外面请罪。
孤就不见他们了。李玄事多,刚偷得浮生半日闲,此刻案几堆满了文书,他埋首于文书中,说道:告诉他们…………这样,孤有两句诗,送给他们。
也不知殿下的怒火可能熄灭。
若是不能,我等科举必然无望。
如今秦王掌控关中和北方,此刻正在攻伐南方,若是南方在手,秦王便是这个天下毋南置疑的主人。得罪了主人,你还想做官?
教授也心中不安,低声呵斥,有人来了,噤声。
姜鹤儿出来,清脆的声音在大门内外回荡。
殿下说,年轻人犯错是常事,可人不能老是掉进同一个坑中。殿下有两句诗要送给你等。
秦王诗词双绝,众人低头,束手而立。
连过路的官吏都止住了脚步。
纸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姜鹤儿昂首看着师生们。
教授默然,随即拱手,臣,受教。
学生们行礼,我等,谨受教!
这两句诗再进一步便是知行合一。
对师生们震动颇大。
回去。
教授准备回去就改革教学方式,要带着这群不知人间疾苦的学生去市井中,去乡察民情。
学生们跟着他刚走几步,有一人止步。
陈夏,走啊!
陈夏便是早些时候说秦王不是正朔,强烈支持李泌的那个学生。
他回身走到大门外,行礼。
学生,错了。
认错了?
李玄得了消息,不禁莞尔。
姜鹤儿眉飞色舞的道:殿下没看到,那个陈夏满面羞愧之色,还说回头就去乡下种几日地,再饿几曰…………
李玄不知晓,这位陈夏是个说到做到的好汉,回头果然去了乡下,种地半月,然后饿了七日,差点饿死。
经此一事,陈夏幡然醒悟,一边苦读,一边体察民情,后来顺利过了科举,一路宦途顺遂,为官清正廉明,且爱护百姓。积极发展当地经济,多年后,竟然站在了朝堂之,成为重臣。
乌达进来,殿下,有使团来了。
哪来的使团?李玄问道。
南周的,有个大长腿。
大长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