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呆了6天,裘雅打来了电话,说公司出现了一点状况。

最近几个月忙于毕业、忙于去新加坡和去美国、忙于写作,他对银泰地产的关注有点少,去的也少,骤然听到裘雅说公司出现了一点问题,还有点愣。

张宣严肃地问:“出现了什么问题?”

裘雅说:“由于写字楼和酒店营业需要,新招了一大批人。其中碰到了几个素质不高的员工,合伙偷窃顾客财产、利用职务之便赚取外快,还有勾搭引诱女同事犯罪的,导致风气下滑。”

张宣问:“这样的人有几个?”

裘雅说:“6人团伙,有男有女。”

张宣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裘雅铁面无情:“我报警了,把他们交给了公安机关处理。”

知道她打电话有事要说,张宣听得没做声。

果然,裘雅下一秒继续讲:“张总,其中有两个人关系网比较复杂。”

张宣明白,这才是裘雅给自己打电话的原因,“关系复杂?能通天吗?能在粤省一手遮天吗?”

裘雅说不能。

张宣大手一挥:“既然不能,那就秉公处理,我们经营生意的,还能被几个小鬼缠住?”

裘雅说:“对方仗着家里有点小背景,有的想跟我们私下和解,有的要跟我们公司打官司。”

张宣冷笑连连,加重语气道:“打官司?和解?我的意见是坚决不和解,要打官司就陪他们打,而且是能拖多久拖多久,把他们一家老小的精力都给我耗到这官司上来。

我们养的法务部不能总是吃干饭吧,我到想看看他们这个有点小背景的家庭能坚持多久?能不能坚持一场马拉松官司?”

裘雅笑了,这就是她的意思。

以她的铁腕性子,和解压根没可能,只是怕影响老板公司之外的关系利益才主动问询一番:“好!我知道了,后面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聊了一会,最后张宣眯着眼睛说:“水满则溢,月盈则亏,银泰员工安逸太久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老板在敲打自己,裘雅表态:“我会借着这件事对公司进行分批整肃风气,该留的留,该奖励的奖励,该卷铺子滚蛋的滚蛋。”

“我等你的好消息。”说完,张宣就把电话挂了。

见他面色不好,旁边的杜双伶往他嘴里塞一瓣桔子就问:“亲爱的,没大事吧?”

张宣摇摇头:“没大事。”

接着他顿了顿,问两人:“虽然没大事,但我还是打算过去看看,你们两是待到开学才过去,还是跟我一起走?”

距离开学还有接近半个月,杜双伶同邹青竹商议一番。

为了不影响他工作,为了帮家里分担下看孩子的压力,杜双伶最后说:“你先过去吧,等9月份开学我和青竹再过来。”

张宣点头:“那好,到时候你们乘坐飞机过来吧,这样既干净还安全一些。”

“嗯。”杜双伶笑语盈盈,又塞小半边橘子到他嘴里。

次日,张宣早早就出发了。

奔驰经过邵市时,他突然想起了范半仙,然后对开车的刘雅菲说:“绕道去一趟城南公园。”

几年没来,邵市城南公园还是老样子,敲锣打鼓、唱戏摆摊的画面同曾经几乎一模一样,似乎改革开放的时代潮流丝毫没能影响到这里。

不过想想也是,这年头中西部地区的省份城市都是几年未曾有一个变化。就更别说下面的市级城市了,还处在吃饱就满足的幸福指数最高的阶段呢。

说起来也是讽刺,这年头物质虽然贵乏嘛,但大家都洋溢着一张笑脸,开开心心过日子。

后世倒是进入现代化了,但焦虑和缺钱几乎充斥着绝大部分家庭。

这也往往导致一张**十年代的照片就会让很多人唏嘘落泪的原因,回忆总是那么美好哎,可惜回不去了。

找一圈,张宣终于找到了范半仙,左手缺失,右手竟然还在,没有因为说真话又被人砍咯。

为了不让对方认出自己,他还特意戴了一副非常烂大街的大墨镜,棒球帽上抹些泥土草木灰,还花钱从地摊上买了最便宜的一套衣服在车内换好,最后套双8毛钱的白板凉鞋。

瞬间回到了四年前,活脱脱一副寒酸模样。

张宣嘱咐赵蕾和刘雅菲离自己远点儿,别让人看出来不对劲。

耐心等待旁边的几人走完,张宣凑过去蹲下身子问:“你这看命怎么算钱?”

范半仙伸手指指旁边招揽生意的白布招牌。

张宣盯着毛笔繁体字“壹元”瞄了许久,临了大大咧咧地说:“我没读过书,不认字。”

范半仙伸出一根手指:“一块。”

张宣问:“摸骨、看相和生辰八字,你哪个最拿手?”

范半仙甲个三角眼:“你要是让我摸骨看相就白打扮了。”

张宣:“......”

张宣内心一排排“我尼玛!”飞过,表面却不动声色地隔着墨镜盯着对方。

范半仙得意地撸撸山羊胡子:“不错,有大将之风。”

没理会对方的试探,张宣报上生辰八字。

范半仙问:“看姻缘还是财路?”

张宣说:“都不看,看能活多久。”

闻言,范半仙打量他一番:“年轻人我只看40岁之前的命数。”

张宣说:“加钱。”

范半仙不为所动。

对峙一番,张宣从怀里掏出100块放纸板上。

范半仙再次从头到脚瞧他一阵,“你身上有贵气,贵不可言。”

张宣又从怀里掏出100放地上。

范半仙忒神棍地说:“你身上财气通天。”

这老不死的,难怪说自己白打扮了,张宣又从怀里掏出100。

事已至此,他已经不在乎钱了,倒是想看看对方能说出个什么道道?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

范半仙伸手把300块揣入兜里,接着抓起6个铜板,碎碎念叨一阵后,抛出去。

张宣的视线跟着铜板落在地上,觉得铜板落地的造型很随便啊,愣是没瞧出半点门堂。

范半仙瞅了瞅,把铜板收回去又抛一次。

张宣莫名问:“有哪里不对?”

范半仙没搭理他,捡起铜板再抛一次,这次直接傻在了原地。

好半晌,范半仙右手缩回兜里,一脸肉疼的把300块拿出来递给他:“你的命我看不了。”

张宣没接钱,而是问:“看不了?这是怎么个说法?”

范半仙没了刚才的得意之色,很直白地说:“我道行不够。”

张宣问:“寿数不长?”

范半仙摇头,指着旁边的一颗松柏树:“青松之命,但我看不出具体变数。”

听到“青松”二字,张宣松了一口气,他娘的,自己被几个梦搞湖涂了,真是应了那句话:越有钱越迷信,社会地位越高越怕死。

前生自己活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这辈子就出现问题了嘛。

张宣还是没接钱,“那挑你能看懂的说。”

范半仙开口:“你13岁戴孝,年少困苦,中年得意,晚年惬意。一生靠笔杆子吃饭,有贵人相助,这辈子不用忙碌。”

张宣暗暗点头,和上次一样的,看得是前生的命。

话到这,范半仙说不下去了,凝望着他脸相说:“要不你把眼镜摘下让我看一看?”

张宣没动,没同意。

范半仙摇头晃脑:“你这命奇特,我看了大半生都没见过这样的,生辰八字和你的骨相竟然呈现不同的命格。”

张宣笑了笑:“你这不是自相矛盾么?我劝你回家种地算了,这样光靠忽悠会饿死自己的。”

范半仙犯迷湖,好半晌说:“三年前你的这种命格还没这么明显。”

张宣错愕:“你认出我了?”

范半仙砸吧嘴,恢复了一些自信。

既然寿数没看成,张宣问了一个关于“人世间”的问题:“我下半年的运道怎么样?”

“人世间”已经突破百万字了,这个暑假能写完,计划9月份公开发表,这本书断断续续写了两年之久,付出了太多心血,不过他自己还是比较满意的,感觉比起原作有很大的进步。

范半仙捡起铜板再次抛洒,过会说:“天地交泰,吉亨,运道正往上攀升。”

也不知道这个“吉亨”对不对?但张宣本来就是求一个心理安慰。

思绪到此,张宣起身就走,不再停留。

对方都认出自己是谁了,停留也没意义,人家往好里说就是,总不会出差错的。

就算自己哪天真的出差错了,还能回头找对方麻烦不成?

还能效彷15年前的那个屠夫把他的另一只右手砍断不成?

看到张宣走远,旁边一摆摊卖旱烟的老头子羡慕地对范半仙说:“你这一次就抵过我2月了。”

范半仙把300块钱收进兜里,“他这300我收的心安理得。”

老头子忍不住唆使他:“说说,这年轻人什么来头?又是什么命?舍得给你300块?”

范半仙翘起死眼珠子:“天机不可泄露,他的命太大,你这爬虫命格听不得。”

老头子气得驼背一颤一颤的,“以后别想到我这里蹭烟丝了。”

范半仙把死眼珠子翻下来,“我给你小儿子免费算一卦,指个方向。”

想到那30岁还单身的小儿子,老头子顿时又厚脸皮问:“你说说,说好了,今年你抽的烟丝我包了。”

范半仙掐掐手指头:“经常跟你一起来城南公园摆摊的那俏寡妇就不错。”

听到俏寡妇,老头子下意识看向了不远处一摆摊卖鞋子的女人,顿时脸一黑,转身气哼哼的不说话了,那可是他的老相好。

见状,范半仙哈哈大笑,忒他么不正经。

...

回到车内,张宣换好之前的行头,掏出手机给莉莉丝打电话。

三声才通,问:“我在邵市,你在哪?”

莉莉丝松开挽着廖芸的手,走到一边说:“老公,我和妈妈在金陵。”

张宣讶异:“就去了金陵?”

莉莉丝解释:“爸爸确定要来金陵了嘛,我们就提前过来看看。对了,我想好了,以后我选的城市就隔壁苏州了。”

张宣问:“苏州?”

莉莉丝小声说:“苏州在长江边,又靠近沪市,来往方便。”

张宣听懂了,这虎妞选的城市是有讲究的,苏州在苏省本来就是繁华城市,离沪市近,离金陵也不远,这样首尾兼顾,还不容易让人抓住把柄。

而之所以不把城市选在金陵,缘由在于两人不能结婚,经常在那边晃的话,难免招人口实。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命?

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文征是入主苏州的,而上辈子莉莉丝离开自己后,大概率也在苏州吧?毕竟这丫头是一个比较重视双亲的人。

她两世都在苏州,这是不是命运在拨乱反正?

再次出发,经长市的黄花机场转机,到达天河银泰地产时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

张宣旁听了一次中高层会议,会上他的话不多,就支持裘雅开除了一位负责人事招聘的中层管理。

这一批刺头都是这位人事招进来的,一经调查,发现这人收了不少好处费。

会上,裘雅展现出了雷厉风行的一面,敲打了人事和行政系统的所有头头脑脑,那吃人的样子让会议室有点窒息,最后还是张宣默契地唱红脸才把氛围扳回来。

会后,张宣对裘雅夸赞说:“你这白脸演的不错。”

裘雅一改之前的状态,给他倒杯茶,接着给她自己也倒了一杯:“我要是不这么演,怎么能提高你在公司的威望。”

张宣笑呵呵地说:“威望有点过了,是存在感。”

喝完茶,裘雅问:“你现在忙不忙?”

张宣抬头:“有事?”

裘雅说:“有点个人私事。”

张宣道:“你说。”

裘雅起身:“陪我去一个地方。”

瞧着她的背影,张宣想了想没多问,跟了上去。

来到楼下,裘雅对他说:“坐你的奔驰车,你这车玻璃处理过,外面不容易看清里面。”

张宣也不知道她打得什么小九九?见她上了驾驶位后,拉开副驾驶坐了上去。

开了10分左右,车子停在了一西餐厅外面。

接着裘雅对着西餐厅观望一阵后,就下车来到副驾驶一侧、打开半边玻璃,只见她探头在张宣脸蛋上快速亲一口就说:“你不用下车,把车玻璃升上”,说完,她就往西餐厅行了去。

这骚操作...

车内的张宣一脸懵逼,隔着车玻璃往餐厅看,才发现餐厅里面此时也有5个人正目瞪口呆地望向奔驰车。

那5个人里面,还有张宣的两个老熟人,正是裘博仁和陈静。

这?这难道是相亲?裘雅这是把自己当挡箭牌了?

正当他想着日后怎么和裘博仁、陈静夫妻解释这事情时,陈静从里面出来了。

望着陈静上车,望着陈静把车门关上,张宣有些哭笑不得,“不会就来兴师问罪了吧?”

陈静无奈地笑笑:“本来不想来打扰你的,只是想着还是问清楚好。”

张宣点了点头,说:“我今天刚从老家过来,开完会就被她直接拉过来了。”陈静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是这样,这死丫头从小被惯坏了,做事毫无顾忌。”

接着陈静又说:“今天跟我们一起吃饭的是平日里关系非常要好的一家人,原本也只是看看合不合适,没想到...哎...”

陈静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

张宣算是明白了裘雅的心思,之所以拉自己做挡箭牌,还是因为笃定事后裘博仁和陈静不能拿自己怎么样罢了。

沉默片刻,陈静发出邀请:“你吃晚餐了没?一起进去坐坐?”

张宣看着对方。

陈静说:“发生了这样的事,亲上加亲是没可能了,他们不膈应我们也膈应,就当简单一次聚餐好了。”

别个给面子打圆场,张宣不能当真,还是委婉地拒绝了。

离开餐厅,奔驰车往前面开了一小段时,他不经意间看到了天河区国土局挂在外面的牌子。

董子喻就在这里上班吧?

瞅瞅手表,6:17

虽然天边还挂着夕阳,但想来应该也是下班了,顿时熄了喊她出来吃饭的心思。

想着快要完结的“人世间”,张宣把车停下,对后面跟来的赵蕾说:“你来开车吧,去中大。”

赵蕾没废话,上车、关门、发动车子一气呵成。

等到两辆奔驰车走远,国土局刚好走出来4个女人,见董子喻望着远去的奔驰车,同事刘佳宜就说:“这是隔壁银泰商城的车。”

另一个新同事不认识这车的身份,好奇问:“佳宜,你怎么知道?”

刘佳宜说:“你是外地新来的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些羊城本地人都知道附近就银泰商城有这种奔驰车。”

新同事八卦问:“车里坐的是谁?是那个传说中的大富豪吗?”

刘佳宜感觉新鲜:“大家提起那人时都是说大作家,你还是第一个说大富豪的。”

新同事说:“大作家这种称呼对我来说太过遥远了。星期天我去银泰商城逛过一次,里面的奢华装饰头一次让我自己有种土鳖的感觉,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啊。”

刘佳宜乐道:“你是还没去过银泰五星酒酒店吧?那里面更奢华。”

新同事问:“多少钱一晚?”

刘佳宜说:“前段时间我爸爸生日,我大姐夫请我们一家7口人到里面消费了一次,连吃带住一天花费了1万1千多,那楼顶泳池真的贼漂亮、贼过瘾,把它设计出来的是个天才。”

“天呐!这么贵的吗?那有多少人消费得起啊?”另一个从佛山刚来的新同事惊呼。

刘佳宜说:“这还贵啊?我们都没敢住最好的房间,点菜也是收着点,你们是没看到那些住总统套房的人,那才是财大气粗。”

董子喻在旁边安静地听3个同事聊天,一直没出声。

聊着聊着,刘佳宜忽然问董子喻:“子喻,你也是中大毕业的,你们还是同一届,你和那大作家认识没?”

见三人望过来,董子喻说:“我们是同一个专业,经常一起上课,自然是认识的。”

新同事问:“那你们平常有交流吗?那人有没有架子?”

董子喻说:“还好,他人很随和。”

...

那边几个人女人在议论自己,张宣不知情,奔波一天有点累,他靠着副驾驶美美地睡了一觉,快到南门时才醒过来。

张宣喊停车:“懒得动了,晚餐就到外面吃吧。”

进到“胖哥大排档”,屁股还没坐稳,就听到里边连着有人喊他:

“宣哥。”

“宣哥。”

“宣哥。”

张宣转头一看,发现是沉凡、欧明和万军在里面吃饭,桌上还摆了几瓶啤酒。

张宣走过去问:“今天又不是过年过节,你们怎么凑一起了?”

欧明说:“昨天晚上老沉刚从老家回来,今天我一下班、老万就带我过来喝一杯,主要是庆祝老沉生了个儿子。”

张宣自来熟地拿过一瓶啤酒,跟沉凡碰一个就道:“喜得贵子,那是得庆祝,来,咱俩走一个。”

“谢谢宣哥。”沉凡初为人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张宣问:“你媳妇和你儿子过来了没?”

沉凡摇摇头:“还没。”

张宣不解:“你都保研成功了,你媳妇还是不愿意过来?”

沉凡苦笑:“幺妹儿说我根底不深,怕被人使绊子,说要等我以后工作稳定了再过来。”

这幺妹儿是个好女人啊,张宣说:“其实你可以带他们过来的,出不了事。”

沉凡知道他的意思,憨憨笑:“诶,等过段时间我再问问她。”

张宣也没问沉凡为什么不在家里多呆一段时间、多陪陪妻儿这种废话?

无非还是“钱”字闹得,马上就要开学了,沉凡肯定是想趁着这段时间多收点废品,多挣些钱养家。

等他喝完半瓶啤酒吃些菜,万军也拿起酒瓶跟他碰一个:“宣哥,好久没一起喝了,我们来一个。”

“这个必须得有。”张宣不停歇,又跟万军喝完剩下半瓶。

张宣问:“听老魏讲,你又接工程了,做得怎么样?”

以前魏子森替张宣传过话,万军一直铭记在心,“接了两个小工程,做得还不错,这一年除了开销挣了30多万。”

张宣真心替他高兴,又拿过一瓶啤酒:“挺好,来,你这喜事值得我们再喝一瓶。”

万军很感动,仰头一口闷!

毕业了,大家心境也不一样了,几人感觉比在学校时还亲。

张宣问欧明:“你那边呢?适应不?”

欧明摸着寸头:“都还可以哦,我还是比较满意的,就是不能留光头了,这点不太习惯。”

光头长了毛,几人开怀大笑。

沉凡问欧明:“老欧,你和小丁怎么样了啊?”

欧明掏出烟丝,给几人散几根,微笑说:“小丁比较忙,只有周末我们才有时间偶尔见一面。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哦,她混的比我好,这个月转正又加了工资,月薪都2000多了,一个月抵得上我半年。”

万军问:“你们不是说要结婚吗,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到时候给你们封个大红包。”

说到这事,欧明也不确定:“我们都太忙了,一个在羊城一个在深城,距离也不近,现在没时间提这事,看到年底能不能闲下来吧?”

吃着聊着,几人很快就喝了一打啤酒,不过明天大家都有事情要做,喝完这一轮就没再喝。

要散场时,话题兜兜转转聊到了李正。

欧明说:“前阵子我见到了老李,他来羊城看病,情况似乎不太好。”

万军关切问:“什么病?”

欧明说:“他支支吾吾没跟我讲,只是说看病,我就也没好多问。”

话到这,四人对视一眼,差不多都猜到了。

吃完饭,万军抢着买了单,几人知道他的性子,也没争。

临走前,张宣去隔壁杂货店买了个红包壳,给沉凡封了个红包。他不知道欧明和万军拿了多少喜钱,他直接封了2000。

沉凡见红包这么厚死活不愿意接。

张宣一把塞他袋子里,说:“以后大家生孩子我都是随这个礼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沉凡没撤了,还是收了。

沉凡对万军和欧明说:“不早了,你们喝了酒就别走了吧,去我那住一晚,我那地方大。”

万军和欧明同意了,跟着去了废品收购站。

而张宣惦记着写作,关键时刻不想断,简单说了说后独自回了中大。

...

接下来的日子,张宣过起了苦行僧的生活,一个人关在书房独自写“人世间”,吃饭都是跟赵蕾搭伙。

好吧,什么叫搭伙?

就是赵蕾把饭菜做好了准时放门口,然后就一直在门外等,等到张宣开门拿进去了才离开。

有时候张宣中饭都直接省了,熟悉他性子的赵蕾一般等到下午三点就不会再等了,帮他去准备晚餐。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赵蕾和刘雅菲都是北方人,又是在部队呆了那么多年,菜做的那叫一个粗糙,老男人好多次都是一边默默吐槽一边努力吃。

那真叫一个糟糕啊,要不是肚子饿了,他还不一定吃得下。

每到这时候他就无比怀念文慧的手艺,想到那个让自己动心的女人,想到楼上再也传不来的琴声,张宣透过窗户望一眼天边明月,叹口气,继续创作。

根据估算,还剩最后4000字就能收尾。

他等这一天很久了,所以为了做到尽善尽美,必须摒弃一切外在干扰因素,包括文慧。

手机都十多天没开机了,他现在进入了闭关状态,谁的电话也不接,谁的短信也不回。

反正谁要是有大事急事呢,肯定会联系赵蕾和刘雨菲的,这两人没来强行打扰自己,那就代表外面万事大吉。

上个小厕所,喝口茶,他继续坐下来苦熬。

写作这东西就要趁着有灵感有思路时一鼓作气把它弄完,不然就像那啥啥啥的了,到时候蓝色小药丸都救不了了。

晚上10点过,他写了2000字。

凌晨时分,写了4000字。

凌晨1时19分,4232字,结束,搁笔。

比原本预计多写了200多字,但还在计划内,证明情节可控,证明自己对这部作品从头至尾做到了烂熟于心。

双手平放在书桌上,缓口气,开始检查打磨。

如果说写作是前戏,那检查打磨才是拳拳到肉。

也不知道这个拳拳到肉形容得对不对?

凌晨1是48分,4232字缩减到了4109字。

凌晨两点,又增加到了4132字。

就在这时,桌上的闹钟叫了,张宣头也未抬,直接一巴掌呼过去。

闹钟侧翻了,但还在倔强地叫...

滴滴滴...!

婶婶可忍叔叔不可忍,忍不可忍,无需再忍,张宣还是懒得看它,抓起闹钟就往窗户外边扔。

夜深人静中,只听得啪嗒一声响!

随后塑料碎成了几块,电池跟着弹跳几下,再打几个滚,不动了。

这突如其来的天空抛物把两只正在亲嘴的蚂蚱都吓了一跳,赶忙熘了。

一时间万籁俱寂,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20分钟后再次减产,来到了终极定格的字数:4065。

前后历经4遍细细打磨,张宣自认为做到了万无一失,把钢笔帽拧好,把墨水瓶盖上,闭眼一会儿后又睁开眼睛,紧绷的弦一下子松弛了下来。

写完了,心头百感交集,有满足感、有喜悦之情,还有空落落的舍不得。

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十多分钟,期间想起什么,他赶忙爬书桌上探头往外看,借助电灯光,发现粉色闹钟已经走了。

走得很安详,享年3岁半。

张宣拍拍额头,哎!瞧自己这暴脾气!也是没谁了!

闹钟好歹跟了自己一路,过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还是邹青竹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想到是邹青竹送的,他过会又释然了。

把稿子归拢归拢,放抽屉里锁好,把窗户关上,张宣走出书房时感觉体态轻盈,浑身放松,每个细胞似乎都充满了干劲,莉莉丝那样的女人他现在能一口气吃俩。

打开手机,张宣发现小屏幕暴挤,未接电话99 ,未读短信更是一望无边,信箱都提示装不下了。

张宣粗粗浏览一番,只给米见和莉莉丝各自回了两条短信,然后开始洗澡,准备睡觉。

现在已经是深夜,双伶没手机,得等到天明才能打电话她。

拾掇拾掇一番,张宣穿个大裤衩躺到了床上,可能是写完了、精神太过亢奋的原因,竟然睡不着。

数白色弹弹弹的绵羊都没用,愣是睡不着。

他奶奶的!睡不着硬挺尸也不是办法啊,他拿起手机先是给陶歌发短信:“人世间”今夜完本了。

之所以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陶歌,是因为她今生对自己的帮助最大。尤其是在图书出版这条路上,没有她的鼎力支持的话,自己走不到今天。

或者说,不会走得这么顺畅。

望着天花板想了想,他的第二条短信发给了洪社长:洪叔,“人世间”写完了,有空过来喝杯茶。

可能是备战太久,也可能是抱得期望太大,临到发表时他前所未有的生出了一丝紧张感,所以他需要一个权威人士帮自己看看,帮自己掌掌眼。

等到短息发送完毕,张宣开始思索接下来的写作方向:

一个是“冰与火之歌”第五卷“魔龙的狂舞”、第六卷“凛冬的寒风”和最后一卷“春晓的梦想”。

第二个方向是答应了企鹅出版社,同意为美国abc电视台写一部像“冰与火之歌”这样的系列小说。

说实话,第一个方向问题不大,毕竟思路就在脑海中,他花时间就能弄出来。

问题是第二个方向,他现在还没想好写哪一部?

这个系列小说必须要具备逼格高、畅销、易改编等特点,而且改编的影视是经过时间检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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